萬花閣

第五章

看著藏之丞的背影，家光突然像洩了氣的氣球，馬上坐在河堤邊，隨著微風吹拂她的臉，她今天終於感受到自由的氣息。

橘黃色的太陽緩緩的降落下，一天又如此度過了，日復一日、年復一年，都讓家光覺得自己越來越老。

也許是黃昏，總是讓人覺得有淡淡的哀傷？她閉上眼睛，想要好好傾聽著風的流動。敏感的她，聽見身後有腳步聲？

家光的嘴角微微上揚，她盤髮上有著他送的髮飾，這男人也許是要邀功吧？於是在還沒確認是誰的情況，家光已經暗自猜測了『那個人』。吶個人摀住了家光的眼睛，似乎也想給家光一個驚喜。

「你出現得有些晚喔。」家光微笑「麻兔？」

「你猜錯了。」吶人生氣的說「你怎背著我跟其他男人逛街呢？」

這個聲音十分熟悉？此時來了一陣風，她聞到花的味道，非常熟悉的花香。家光的心裡已經有個底了，糟糕！這男人最愛吃醋了，真是犯的大忌。

手還是遮在她的眼前，但她感受到男人的氣息，緩緩的由她的頸邊來到了耳邊，用唇輕抿了她的耳垂。會用種方式對待她的人就只有永光了...

「萬君？」家光拉開了眼前的手「你怎離開大奧了呢？」

「為了監視我心愛的家光。」永光以玩笑口吻說著「我可是用盡一切手段呢。」

「...春日局會准嗎？」

「別提那個男人。」永光嘆了口氣「他永遠不會理解的，他跟石頭根本沒兩樣。」

永光將身體貼著家光，他要女人坐在他的懷裡，恨不得將她緊緊黏進身體，由後包覆著家光而坐。

這樣坐姿，是使永光的占有慾能夠表現得極致。將家光的手捧了起來，攤開她的手，拿出花輕輕的放在手掌心上。

家光微笑，仰著身體輕靠在永光的肩上，將眼睛閉上，也許是因為很久沒能靜靜的坐下了吧？

「那個妹妹，應該各方面都很不錯吧？」

「都沒有你好。」永光抱緊了家光「當然家光也沒好到哪裡去。」

「欸，你老愛欺負我。」

「因為你喜歡啊。」永光垂下眼眸「我可是順著你的心意呢。」

永光其實一開始，並不喜歡家光。而且還因為身分特殊的關係。一開始，他為水尾工作，不僅僅只是水尾有他的把柄，是他自願如此。永光偷偷將情報傳遞給水尾，並且在大奧製造一些糾紛。永光根本看不起身為女性卻當上將軍的家光...

一個女人能當將軍嗎？永光跟那些世俗的家臣一樣，他不相信女將軍能有什麼作為。然而家光卻不只一次，沒有揭開他的身分。

家光說她全心全意相信永光，深信永光有自己的苦衷。直到某一天，永光又在家光的房內竊取機密，而當場被抓到時...但家光沒有懲罰他？

當時家光握住他的手，在房裡問永光，是否需要什麼樣的幫忙？永光暗自笑家光蠢，他可是自願幫助水尾，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清醒？

那一夜，永光沒能回房，因為家光握著他的手，聊了一整夜直到睡著...一遍又一遍、一次又一次，家光真心的對待永光，甚至還不惜跟春日局爭吵。

永光開始心軟了，也開始愛上了這蠢女人，最後他向家光提出掌管大奧的點子。原本只是想獲得更多資源，但也就真把責任擔了下來。

永光在水尾和家光之間擺盪著，但他深信這是必要的矛盾...因為他必須保護家光，只要水尾不斷的下命令給他，就代表他仍有利用的價值。

不知道從什麼時開始，永光開始要求的更多，甚至永光直接稱呼家光的名字。不過這只限於他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時候，屬於永光的特權。

家光總是對大奧所有男人都好，這讓永光看得心裡不平衡，於是永光總嘗試家光的『特別允許』底線，希望能夠貼近她一些，但他總覺得不夠...

「為什麼你呼喚麻兔？」永光的手臂抱得更緊了「這讓我不開心。」

「因為、因為他現在是我的保鑣嘛。」

「答應我..不可以這樣親暱的叫別男人的名字。」

「是、是。」家光輕拍了永光的手「醋罈子。」

「總覺得這樣不夠。」

「不夠什麼？」

「你要補償我一點。」永光在家光耳邊低語「誰叫我這麼愛你。」

永光一說完，便開始吻起家光的頸邊，手從腹部緩緩游移到了上方，永光隔衣服愛撫著她！家光抿著唇，身體漸漸熱了起來...然而永光卻貪婪的舔著她的耳邊。

家光為了保護永光，她們約定過，絕對不能逾越某些界限...但撫摸卻不在這個範圍內，永光總能放肆的欺負她。

「欸，別發出聲音。」永光在耳邊低語「否則會被注意到的。」

「唔...你、你該停了吧？」

「這樣你就滿足了嗎？」

「...好了啦。」

永光終於停下手，他緊緊抱著懷裡的家光，出自於男人的自覺，他認為家光喜歡麻兔。家光脹紅著臉，小聲的喘息著...但永光想要的不只這些。永光將頭埋進了家光的頸間，深深的吸聞著她身上的味道...

＊＊＊

關於大奧裡的男人，家光深信每個人，背後都有一個故事。

家光都不會去過問，她對每一個人都很好。曾有人說，她是最沒將軍樣的將軍，也許是因為家光也有屬於自己的故事及信念...不過就算是女人，也是有情慾吧？

家光從未真正使用大奧的傳聞，果然已經讓有心人士認為有機可趁。因此才有水尾這般利用者，想藉由讓家光喜歡而政治結合。

永光總聽倦了家光，拿傳統當理由 ─ 為不讓無辜的男人因破將軍處子之身而死。但究竟家光心屬為誰？永光的心裡，已經默默有了名單，但在還為真正聽到家光親口說出之前，他只願自己，就是家光極欲保護的男人。

「走吧，一起去吃個飯吧。」

「我吃不下。」

「這樣好了。」永光伸出手「你吃掉我，如何？」

「我哪捨得。」

永光捏了捏家光的臉，心疼的垂下眼眸...不管如何，永光都只想好好照顧家光。

「你要是瘦了，抱起來肯定不舒服。」

「你去抱妹妹吧，她抱起來肯定舒服。」

「你捨得嗎？」永光試探性的問著「你明明就這麼愛我。」

「...你扯到哪裡去了。」

家光噘起嘴，永光常常會試探她的心意，而且越發頻繁。家光喜歡被永光寵著的感覺，因此從未直白說出想法。

見外頭天色漸漸變暗，家光轉過身，拉住永光的手，示意離開河堤。而永光也自那時起，拉住了家光的手不放，一同走在城下街上，和一般的情侶相同，兩人嘻嘻笑笑的邊走邊逛著。

旅店一樣十分安靜，家光牽著永光回到了房間。家光等不及的伸了腰，脫掉最外層擋風外衣，永光靜靜的幫家光拿了外衣，如同在大奧一樣，服侍著家光更衣。但家光轉身將雙手擋在永光面前，她似乎拒絕永光幫她。

「我微服出巡走了一天，累了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永光微笑「請更換衣服吧。」

「這、這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。」

「大奧裡，您有稻葉幫您更衣、有夏津沐浴官幫你洗澡...您的身體就可以給他們看，為何不可以給我呢？」

「不。」家光摀起耳朵「永光，並不是你想得這樣。」

永光捏了捏家光的肩膀，她逃開了永光溫暖的手。什麼沐浴官、什麼更衣的，家光可沒讓他們接近。雖身為將軍，但家光還保有自己的矜持。

聽說男將軍能夠夜夜笙歌、左擁右抱，但家光一切謝絕伺候，她希望活得更自在一點。雖然透過撫摸的方式，能夠讓她一嚐情慾滋味，但家光還是不讓男人接近他。眼前永光微笑了，笑得特別曖昧...

「您就沐浴吧...」永光低下頭「我會在屏風外，不會進去的。」

「...好。」

永光為取信家光，轉過身去看著窗外。家光才脫下衣服，進入浴池之中...也許是鬆懈了心情，家光才想起第一次進入大奧時，她可是慌得六神無主。永光耐心的告訴他、替她化妝還換上了華服，這一切都恍如昨日般...

「永光，我的第一件華服，是你親手幫我換上的。」

「是。」永光微笑「當時的您，簡直糟透了，跟那些臭男人差不多...」

「...有這麼糟糕嗎？」

「還東落西落的，一點都不像將軍的樣子。」

家光聽見永光這麼說，將頭埋進了水裡。看起來她第一天到大奧時，肯定和永光說的一樣，什麼都很糟糕呢...

「但，江戶城和大奧有您。」永光緩慢說著「真是福氣。」

「...謝謝你，永光。」

「您的衣服，是不是忘了拿進去了呢？」永光將手放在屏風上「要不要我幫忙？」

「糟糕了。」家光看著屏風上的影子「能不能直接丟給我呢？」

「當然不行。」永光收手「我要親自幫您換上乾淨的衣服。」

「不用你麻煩。」

「一點也不。」

永光拉開了屏風，家光立刻將身體遮掩在木桶邊。永光似乎算計著要對家光出手，但家光要求要永光閉上眼睛...閉上眼睛？

永光假裝勉強答應了條件，只是沒有全閉上雙眼，他邊伺候家光換衣服，邊欣賞著家光曼妙的身材。家光起初沒發現，只是當她換好衣服，給永光一個擁抱時，發現了永光下肢部分特別奇怪，似乎男性生理反應...

「你看到了嗎？」家光用手捶著永光的胸膛「不是說閉眼嗎？」

「閉眼怎能輕巧的幫您更衣呢？」永光一把抱住家光「原諒我好嗎？」

「...唔，你越來越難以捉磨了。」

「你討厭嗎？」永光低下頭，親吻了家光額頭「我向你道歉。」

家光真是又氣又好笑，但永光邊抱歉、邊撫摸著她的背，這樣是否太沒誠意了？永光低聲的道歉著，還邊吻著她的臉、唇、手，直到她被壓到了牆邊，家光的雙手環繞著男人的腰上，永光終究按耐不住，拉開了一些領口，啃舐著她的鎖骨。

「選我為正室吧。」永光感受體內慾望高漲「今晚，就成為你的男人。」

「...不行，永光。」

「就算死，我也願意。」

「不准你這麼說。」家光的手撫上了永光的臉「我想你好好活著，所以...收手吧。」

如果可以吻遍家光的全身，是永光最想做的事情...但他看見家光欲泣的眼眸，永光便不想繼續下去了。

家光是他最珍惜的女人，他不想看見她哭的樣子，更別說是把她弄哭。於是永光只是緊緊抱著家光，貪婪的聞著屬於家光的味道，只要這樣，他就足夠了...

＊＊＊

房裡搖曳著燭光，印著兩人的影子。永光用木梳，緩緩梳著家光長髮...曾有一說，如果丈夫能夠為心愛的妻子梳頭，她們就能白頭偕老，不知道這樣的說法，在他跟家光之間，有沒有辦法實現？家光看著銅鏡反射永光的樣貌，看著他悵然若失的模樣，家光總覺得自己也有責任。

「我已經向水尾說過，要他放你自由。」

「沒關係，就算不離開大奧也是我心甘情願。」

「如果水尾要你傷害大奧？」家光抬起頭「你會幫助他嗎？」

永光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，對他而言，大奧存在與否都不重要。永光只在乎家光，而他不希望家光為他冒更多的險。男人的事情，他可以自己解決。

家光總是認為水尾在控制他，這要他怎麼解釋，他也透過這樣的關係，保護著家光？

「時間不早了，你該回去了。」

「沒關係。」永光有氣無力的說「我想多陪你」

突然有人敲了敲門，家光的神情改變，永光一看便知...他來了。門一開，身穿綠色的男人，臉上還帶著眼罩 ─ 麻兔，家光心繫的對象之一。

永光可不想認輸，尤其是眼前這個男人，他憑什麼能夠讓家光眷顧呢？永光輕輕放下木梳，親吻了家光的頭髮。

「我來了。」 

「麻兔。」家光微笑「送永光回去吧。」

麻兔淡笑，永光可是想盡辦法才來看家光，或許這時候來亂事，讓永光對他的敵意更重了呢？家光也真是幸福，有這麼多人為了她而爭風吃醋。

「不用了。」永光淡淡說著「家光，好好照顧自己。」

「真的不用嗎？」麻兔微笑「外頭可是非常危險的呢。」

永光踏出門之前，回頭看了麻兔一眼。「你最好，不要讓家光受到任何危險。」

《文未完待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