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花閣

第八章 感情的世界

伊麗莎幾乎一晚沒睡，一早就聽見了路易房間有聲音。伊麗莎靜靜的站在陽台，清晨的天空還有些昏暗，欄杆上還有細細小小的露水。路易已經準備好要去赴約，看著馬車朝著大門方向行駛而過...

『果然，路易不原諒我了嗎？』

這一切來得太突然，就算伊麗莎在心裡安慰自己，強忍著淚水，她的情緒無法告訴任何人。看著路易馬車離開了路的盡頭，伊麗莎回到了房間。她在書桌前坐了下來，緩緩打開抽屜...

＊＊＊

抽屜裡有兩本書，其中一本是咖啡色精裝本，翻開內頁有著一名黑髮女人與七位小矮人。她還記得路易第一次說的故事，便是白雪公主。而這本書，在路易念完的時候，伊麗莎覺得心底有股難以言喻的感動...

之後身為路易的貼身家僕，但依麗莎一個字都看不懂。某天伊麗莎提起，於是路易又將白雪公主的故事再說了一次，說完之後，路易還將繪本交給了伊麗莎。因為這本書，是路易特別挑選過的，裡面的字非常少...

「你努力的學認識字吧。」路易微笑「我希望你能夠越來越好。」

「可是...家僕學會識字要做什麼呢？」

「...如果某天你不再是家僕呢？」路易突然臉紅「...我在說什麼。」

「路易，我不懂你的意思。」

路易將臉撇向一旁，似乎不想回答依麗莎的問題。但是伊麗莎就是不明白，路易說不再是家僕？難道是指路易不要她了嗎？害伊麗莎緊張的直盯著路易。

「路易，你不要我了嗎？」伊麗莎抓住了路易的手臂「我怎麼不是家僕了呢？」

「...也許喔。」路易嘴角易抹壞笑「如果你不乖乖的聽我說故事...或許...」

「不會的，我是這麼喜歡路易！」

「...」

「不、我的意思是...喜歡路易的故事！」

路易溫柔的笑了起來，翻開了書本的最後一頁，路易親字書寫的漂亮字體，她摸了摸流暢的英文字體...伊麗莎問起那行字的意思，但路易只是微笑，溫柔的撫摸了她的臉龐，然後親吻她的額頭...

「總有一天，你會知道的。」

伊麗莎邊看著那還字，雖然到現在她還看不懂。但為了路易...伊麗莎已認得二十六個字母了。那樣的回憶湧上心頭，至今還歷歷在目。伊麗莎一直很珍惜著這本繪本，就算她一個字都看不懂。眼淚緩緩的從臉頰滑落...為什麼如此揪心的痛？

另外一本咖啡色軟皮筆記本，是她自己的筆記本，也是路易送給她的禮物。伊麗莎陪伴路易念書時，因看她完全不懂的文字及算數，因此抽了一點時間教她寫字和基本算數。

伊麗莎偶爾在私底下稱呼路易為老師，而他老是帶著溫柔微笑，卻看起來很得意。伊麗莎的字寫得很醜、扭曲，很努力的學習拼音。路易總是非常耐心教她，還曾握住她的手，一筆一畫的把單字寫好。對於字母拼音雖然學習的很慢，但伊麗莎的算數倒是學得很快...

「生活上的點點滴滴...」

伊麗莎難過的深深的呼吸著，路易所有給她的一切，就是這兩本書了。她緊緊的書懷抱著...雖然心裡非常不舒服，揉掉眼淚，伊麗莎打起精神繼續工作。

＊＊＊

路易雖然狠下心不理伊麗莎，但在那台馬車裡，其實路易的心一直掛心著伊麗莎。路易知道自己，平常不是個愛生氣的人，但看見伊麗莎和席德...怎麼可能會湊在一起？況且那個席德的樂趣，還是與他為敵。

其實那天回到房間裡，路易的背倚靠著門，心裡很後悔、討厭自己為什麼要吃醋？如果他願意給伊麗莎更多空間，或許現在他的心就不會如此疼痛。路易將手放在胸口上，又悶又後悔的感覺，這就叫做...戀愛吧？

「公爵大人，您有煩心的事呀？」

老管家看著路易，從昨天就一直很沒精神的樣子...還有一向很喜歡伊麗莎幫他打點事情，路易反常的不理會伊麗莎。老管家輕推了眼鏡，戀愛中的人心思真是淺而易見。

「沒事。」路易望向窗外「...還有多久會到？」

「公爵大人，您要讓伊麗莎回到一般家僕身分嗎？」

「...我沒有要冷落她。」

「管家就多嘴了。」老管家慢慢的說著「如果您喜歡伊麗莎，可以將她娶為妾。依照威斯塔里亞國的貴族規矩，只要不影響血統，這事是可以允許的。」

「...」

「公爵大人，您意下如何？」

到這個節骨眼上，老管家提了這件事情...路易的臉有些紅潤，他承認喜歡伊麗莎，卻還不到論及婚嫁的部分。老管家看著他們的互動，認為路易也許有此意思吧？路易的感情一直都是溫和，相較於其他如豺狼虎豹的貴族，老管家認為路易對伊麗莎十分認真。

「那您昨日花了這麼多時間寫信...不就是想跟她道歉嗎？」老管家的話，像是穿透了路易所有行動「你交給家僕請他代為幫你轉達吧。」

「...是。」

「伊麗莎會原諒你。」老管家微笑「因為她是個好孩子。」

老管家的話還在路易的腦中盤旋著。路易望著窗外天色，漸漸光亮起來，沿路的風景十分美麗。若是伊麗莎這時也陪在身旁，想必是開心的問著路易這裡是哪裡的閒話。

『伊麗莎是個善良又溫柔的女人，她會原諒我。』

這時的路易，已經開始期待回家的時刻。他想好好抱住伊麗莎，跟她道歉，然後看著伊麗莎天真無邪的笑臉...。

＊＊＊

伊麗莎打起精神工作時，有家僕走了過來，拿著一封信。那位家僕就是當初欺負伊麗莎的人，然而事過境遷，伊麗莎已經忘記家僕的惡意，同是身為豪邸的僕人，伊麗莎對別人都是處處體諒及溫柔。

「伊麗莎，公爵有話要我轉達給你。」

「嗯。」

家僕拿起了信在伊麗莎面前晃了晃，然後才慢慢的打開信件，原本開心的臉，在閱讀了幾行字後，皺了眉頭...似乎有話難以啟齒。家僕先是看了看伊麗莎，再搖了搖頭...伊麗莎緊張的看著家僕。

「信上說，他決定要取公主為妻。」家僕面帶哀戚說著「外頭早就謠傳，公爵大人...」

「...」

「伊麗莎，我們都知道你是好家僕。」家僕挑眉「但是公爵大人似乎開始覺得你煩。」

「...公爵大人有寫了什麼嗎？」

「喏，大致上就是這樣。」

家僕眼神帶著可憐，將信交給伊麗莎，還叮嚀著不要因此感到難受，貴族之間以血統為貴，當然伊麗莎在怎麼好，公爵大人也只是玩玩罷了。伊麗莎難受的低下了頭，家僕才便轉身離去。伊麗莎將信打開，望著美麗流暢的字體，是路易的字沒錯，可是內容她一點都看不懂。

心痛與衝擊都在家僕宣內容時，像石頭般重重的炸碎她的心臟。伊麗莎覺得自己就像快死了，頭昏眼花。如果路易真的是這麼說的話...難道是為昨天不知何事氣憤？或是看不起她卑微的出身？然不管是哪種理由，伊麗莎真的不明白、想不通...她覺得自己真的好笨。

雖然沒有聽耳聽見路易是否這樣認為，但伊麗莎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：是時候該離開豪邸了。伊麗莎還記得路易當初告訴過她：『只是因為妳可憐，為自己多賺一點錢吧。』

伊麗莎將自己賺到的錢，細細清點了總額，沒想到這些日子以來，已足夠她可以離開了。雖然相抵只剩一點點的盤纏，但是只要努力，說不定可以...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。

伊麗莎明知道這是安慰自己的話語，因為她的手背上...有著奴隸一輩子的記號，按照外面收買奴隸的慣例，收買到的買家，會在買回來時，再一次進行烙印，把商幫名字除去，甚至再次烙印成買家的名字...帶著這個烙印，是一輩子的奴隸，就算想翻身也沒辦法。這個社會很在乎階級制度...伊麗莎在路易的允許下，帶著手套遮掩著烙印。但是在外頭，只要被發現，就很有可能...遭遇不測。

伊麗莎只覺得...現在不想再麻煩路易，如果路易這麼嫌棄她，或許現在離開，還可以保有兩人美好的回憶。

「路易，謝謝你...」伊麗莎緩緩流著淚「謝謝你的照顧。」

＊＊＊

馬車緩緩開進了宮殿，滿是華麗的布置，以威斯塔里亞國而言，今天的舞會果然規模很大。貴族們無不爭奇鬥艷，當然都是衝著公主而來...雖然路易一直對公主沒感到興趣，但是按於身份必須出席參加。看著滿場貴族互相虛偽的噓寒問暖，他感覺很噁心。雖然走在會場上，沒有跟任何人攀談，但是細細的耳語他都聽見了...

說什麼呼聲最高的下任國王？還有什麼最有可能的人選？路易只是覺得無稽之談。

夜晚的星空如此的美麗，路易只想出去陽台透透氣，而他的心牽掛著伊麗莎，只盼吶封信可以讓伊麗莎明白...路易已經不是以前單純的路易，而是多麼在乎與心動？

「路易公爵？」

「公主殿下嗎...？」

路易回頭一看，雖然打從舞會開始，路易就沒有注意公主是什麼模樣？不過看對方穿著華麗的服飾，加上打扮，大概明眼人都猜得出來...公主果然來找他攀談了。路易的眼角餘光看見了吉爾，似乎站在一旁的柱子後方。

「公主有什麼事嗎？」路易冷冽的眼神「我記得我說過...妳不該來這裡。」

就是這個女孩啊？不過對方一直十分拘謹，和路易想得一樣，只是單純攀談...而且看公主的語氣，好像很不願意的樣子。路易心想，也許...公主已經有心儀的人選吧？

「公爵明日一起共進午餐？」公主怯生生的問「吉爾可以安排好您的一切事宜。」

「公主，您不必勉強一定要跟我吃飯。」

路易很想直接回絕她，但是她怎能推卻公主邀請？又怪這不成文的規定？

「...說的也是。」公主的表情像是鬆了一口氣「您這樣說，我也算是有交代了。」

「公主...已經有心儀的人選吧？」

路易沒有看著公主，只是望著遙遠的...家的方向。路易擔心著伊麗莎、心疼著伊麗莎、想念著伊麗莎...為什麼自己卻還被困在舞會裡呢？

「是呀...只是他突然很冷淡。」公主輕笑「我不知道該怎辦？」

「寫封信給他吧...」

「...這方法我會考慮看看的。」公主將手輕放在臉上「但如果可以聽見他真正的想法，這樣就好了。」

「公主。」路易輕輕彎下腰「請讓我提早離開舞會吧。」

「路易公爵有急事嗎？」

「是的...而且非常重要。」

路易向公主道謝之後，便朝著馬車停頓的地方跑著...的確，他有著非常重易的事情，非要立刻離開會場不可！路易想親自告訴伊麗莎，她的存在對他而言已經不止有如此...他想要一輩子，都讓伊麗莎待在她的身邊。

公主原來也是深受愛情所苦呀，路易忍不住也同情公主起來。因為身分的關係，無法坦誠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，或是因為誤會的關係，無法立即解釋清楚？這個世界的人們，在戀愛裡都是一樣平等。

《文待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