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花閣

第二章 記憶 Long time ago(上)

歸蝶其實沒有離開那座森林...她活在另一個由結界創造而出了時空裡，這個世界裡的天空，總是橘紅色的晚霞，而居住在日式的庭園，除了風聲以外，屋前只有一條充滿怨念、傷心、悔恨的淚水所及結而成的河。自歸蝶醒來之後，就在這地方住了下來，也在這裡度過了幾百年的日子...這是一種宿命吧？所以她從來沒有反抗命運，靜靜待著。

其實已經不記得在這個世界待了多久？歸蝶輕撫著頭靠著她攜上的孩子...這孩子，是在她死後才發現的生命；這孩子是唯一讓她可以思念著信長的憑藉。

「...父親大人，是不是不喜歡我？」

「不是的...。」歸蝶溫柔的親吻了孩子的額頭「只是他還沒有認出你。」

河邊的紅色彼岸花，因一陣強風的吹拂而擺動身軀。歸蝶感受到有人正朝著她而來，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...銀白色的頭髮在夕陽餘暉下染成了紅，湛藍的眼眸注視著歸蝶。

「你來了，茨木。」歸蝶將手掌攤開，小孩變化成光芒收入了她的手中「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...。」

「辛苦您了，歸蝶大人...。」

「葉二的聲音，到底從何而來？」

歸蝶明白信長的腦海裡沒有她的記憶，但要引誘信常來到結界區...沒想到突然一陣風傳來的悠揚的音樂聲。歸蝶一聽便知道是光秀的笛聲，因為那樣溫柔而慈悲的曲調，和她腳上的荷葉鈴環是互相呼印的神聖法器。

曾經有一陣子，信長所到的地方一片祥和，是因為光秀和歸蝶會藉由月圓之日，透過風聲將善之音傳播出去...信長曾在院子裡看見歸蝶美麗的舞姿，和光秀的樂曲搭配的非常契合。世人將夜晚所聽見的樂曲，稱之為圓曲...已經消失幾百年的圓曲，卻在昨日突然出現。

茨木向歸蝶彎腰，坐到了她的身旁，同樣仰起頭...有時他也搞不清楚，神明這樣安排到底有何意義？然而當他每當需要幫助，神明就會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一些影像...。

「明智光秀也活在同個時空下...。」茨木微笑「似乎是命運的安排。」

「是以光秀的身分而活？還是以源博雅身分而活？」

「這...我就不清楚了。能確定的是...昨天的圓曲是一個開始。」

歸蝶嘆了一口氣，茨木老是說了一些等於沒說的事情...不過她以狐仙的身分多活了幾百年，在這時候就派上用場？茨木輕拍了她的肩膀，只告訴她，之後可能會開始忙碌起來...人世除了因攪亂的輪迴之輪外，防守在外層的鏡面似乎開始剝落了，會需要她的能力修補。

＊＊＊

那是一場可怕的噩夢，信長望著眼前的光秀有些奇怪，綠色眼眸空洞無神外，四支向是被操弄般的不規則移動。他呼喊了幾次光秀的名字，然而光秀沒有任何反應，舉起了葉二朝著信長便是砍去...雖然知道葉二是錫杖型的笛子，卻在光秀揮舞、攻擊時，包覆著奇怪的氣體，接觸到信長時成了鋒利的刃...。

「光秀！醒醒。」信長舉起了符咒，已經不管手臂上的鮮血直流著「不要受操弄了！」

「原來...你看出來了啊？」

桃紅色的頭髮在空中飄動著，瞳孔異色的直盯著信長...做臨死前的掙扎。果心居士嘴角上揚著，話說這一輪迴從齋藤的嘴裡聽見好方法...不斷是在肉體與靈魂之間尋找平衡方法，齋藤說讓靈魂回憶成為黏著體，藉由包覆著軀體與靈魂的緩衝層，這樣放入博雅的靈魂...說不定是個好方法呢...

但要如何讓光秀的靈魂，可以緊緊不離開軀殼呢？就是要創造出讓靈魂無法離開的場景...就是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！這樣的怨念與記憶，會讓光秀這世的靈魂無法超渡。果心居士將手摀著嘴笑著，終於要讓博雅回來了...這種興奮的感覺真棒！

此時蘭丸跟久秀趕到，對眼前的畫面不敢置信。信長的確下不了手，他眼睜睜的看著光秀的葉二朝著自己而來...他在落下的那一刻，呼喚了他最好朋友的名字...就算到死，他也絕對相信是果心居士操控了光秀。

「...光秀...」

信長閉上了眼睛，光秀無神的眼眸留下了眼淚，手停了下來...

「博雅，不要停手！」果心居士憤怒的吼了出來「不要停下！」

光秀沒有意識的揮下了葉二，信長在他的面前倒下...深色和服緩緩流下黑紅色黏稠的血液，信長在本能寺死了。果心居士本來還很開心，然而光秀的狀況卻不太對勁...突然一陣光芒，光秀消失了！？

「信長大人！！」蘭丸跑到了信長身邊「快醒來啊，信長大人...」

「三郎！」

歸蝶拉著和服跑到了信長身邊...沒想到只是短暫的分離，信長居然遭受到危險？看著胸口的血不斷流著，歸蝶伸出了手壓在傷口上...然而她的能力只能夠處理傷口，對於死亡這件事情...因為違反了法則，她沒辦法救回信長的生命。

蘭丸隨著主人生命消逝，而幻化成光點緩緩的消失在歸蝶面前...。

「不該是這樣的！」歸蝶眼淚不斷滑落著「三郎醒來！不要捉弄我！」

「歸蝶大人...信長他...」

久秀伸出了手，歸蝶充滿鮮血的手推開了久秀...然後把門關上。歸蝶的心撕裂痛楚著，信長是她最心愛的男人...怎麼能讓他死在這裡呢？信長一定可以帶領大家過更好的生活...想到這裡，歸蝶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念頭。

「用我的生命...」歸蝶低聲的說著「換取你的生命...」

歸蝶將念珠纏繞在手臂上，低聲的念了她曾看過的那一串咒語...那是齋藤家的禁忌之術。齋藤家擁有可以治癒的能力，然而不能違背自然法則，絕對不可以將死亡的生命復活。然而曾經有祖先做了這件事情，強大的力量陰陽師留下了禁忌之術，被封印在家裡的閣樓上...歸蝶看了，偷偷背了下來。

手壓在傷口上，隨著低聲咒語...信長身體漸漸發出了金色光澤，然而歸蝶卻沒注意到，身後一團黑色而邪惡的氣息這在壟罩著她。

「三郎，你要好好活下去...。」歸蝶看著信長緩緩瞇起眼睛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。」

然而咒語還沒說完，黑色氣息已經穿入了她的心臟...歸蝶的嘴角緩緩流下了鮮血，巨大的疼痛一度她快昏厥過去。倚靠著意志，歸蝶結了手印...絕對、絕對要...。

最後，歸蝶消失在一團光芒裡...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？

《再世仙狐‧文待續》

＊＊＊

第二章 記憶 Long time ago(下)

『歸蝶大人...醒醒。』

歸蝶聽見有人呼喚她的名字，然而她的意識還未清醒，感覺到心臟蔓延到全身的痛楚。費了很大的力氣，才緩緩將眼睛睜開...印入眼簾的，是一投灰白色頭髮的男人。微笑著看著她，似乎等待著她醒過來...

「你是...唔...」

才說不上幾個字，胸口便疼痛如同火焰般灼燒，連呼吸都是一件非常疼痛的事情...她緩緩伸出手撫了自己的胸前，似乎有些不太對。她的能力消失了？一往碰見傷口就能引發出的能量，突然間消失了？那男人垂下眼眸，才介紹了自己的的身分...他是神明派來的使者，能在時空間遊走，茨木。

「歸蝶大人...很抱歉，你已經失去了人類的身分。」

茨木將歸蝶拉了起來，用自己的身體支撐著歸蝶，才免強能夠坐臥著。歸蝶側過了臉，臉輕靠在茨木的胸膛上...的確沒有聽見任何的心跳聲，茨木或許是神明吧？

在使用禁忌之術的時候，黑暗力量侵入了歸蝶的心臟...因為愛情、親情的支撐，歸蝶將所有的一切壓住在信長的復活...這麼強大的力量，牽扯到時空的平衡，茨木注意到了，卻也來不及了...最後一秒，茨木將織田信長送入了時空之夜上，勉強保住了信長的生命。而歸蝶卻在那一場禁忌之術中，不幸的靈魂死亡了。

靈魂死亡，獨留區殼在人世間成為了無主身軀...靈魂死亡，代表再也沒有任何輪迴的機會了...

歸蝶的靈魂幻化成一道光芒，在時空之夜裡飄盪著...不能輪迴、沒有所屬，在這世間部屬於任何的地方，只是藐藐塵埃。神明默默指示了茨木發現了她...將歸蝶的最後一絲氣息，埋入了修練意外死亡的狐仙身體。這是一種眷顧、這是一種奇蹟...歸蝶從這副軀殼醒來，只是輕微的受傷，花費時間修復即可。

「為什麼...要救我？」歸蝶望著遠方紅橘色的夕陽「我只希望信長可以活下去...」

「不久的將來...你們會相遇的。」

「是嗎？」

「因為這時空，有需要借助您的能力。」

歸蝶舉起了手，看著自己的手掌...雖然和活著情況似乎沒有不同，卻沒辦法再使出任何力量。神明要借助...我的力量？茨木輕撫了歸蝶的頭，如同對待自己親人般的溫柔感，讓歸蝶放心不少...

「您的肚子裡...還有一個信長大人的孩子。」茨木溫柔的嗓音傳入了歸蝶的耳邊「他會成為您，最重要的力量。」

「謝謝...。」

歸蝶的心裡其實非常激動，然而身體痛苦讓她只能默默壓抑著...手有些顫抖的撫了有些凸起的肚子，淚水慢慢滑落下來，滴到了她的和服衣領上...沒想到信長最後留給了她一個寶貝，在死亡的那一刻，她都還不清楚自己原來...懷孕了。

然而歸蝶其實心裡非常猶豫著...如果依照茨木所說，再度見到信長，所代表的是這人世...將有一場災難。說不定會死傷無數、說不定能安然度過...在一個平行時空內，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是無限可能。

＊＊＊

「歸蝶！」信長緊張的睜開雙眼「又是...夢...。」

信長又夢見了同樣的場景，不過這次的夢非常接近死亡的面貌了。信長靠著牆坐挺了身體...全身那種顫慄的感覺仍在，全身都可以感覺到死亡當下的寒冷感。緩緩喘息著，試圖平復自己的思緒...自前兩天遇見了自己的妻子，歸蝶的身影不斷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裡，讓他有些混亂。

信長不清楚...自己到底能用什麼方法，再度和歸蝶見上一面？

「信長大人...」蘭丸跑出了墜子「您還好嗎？」

「我沒事...倒是你怎能不受控制的跑出墜子？」信長皺起了眉「我沒有允許你可以自由活動...」

「其實，蘭丸最近感覺到一股源源不絕的能量。」

「...源源不絕的能量？」

「是的，信長大人。」蘭丸的視線往窗外一看「來自森林裡的一股即將成為魔的力量。」

對於精靈而言，他們是最低階的靈體。然而一旦修煉成妖精，在熬過三大劫難...其實都必須熬過幾百年甚至千年，就有機會因為己的心念成為仙或著魔。心念為善成為了仙，能夠幫助世間...然而成為魔，這世間必定有難。

「信長大人...您感受到了嗎？」

「...聽你這麼說。我似乎有點感覺...」

信長才發現這夢不斷出現的歸蝶身後...身後有一團籠罩的邪惡力量，也同是讓他感受到精神壓迫感。也許自他輾轉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...某總邪惡的東西也跟著來到這個世上了？

正當信長打算起身時，突然感覺到地板晃動著...地震！而且規模還不小。信長扶著書桌，往窗外夜空一看...在月圓之中似乎有個影子，往他的方向看了過來...

「就是你吧...」信長明白這東西不是偶然被看見的「你是什麼東西...」

「啊！」

從樓下傳來了雛羽的尖叫聲，信長顧不得眼前才出現的東西...套上一件外套便先去樓下。

《再世仙狐‧文待續》

＊＊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