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花閣

第六章 執念的力量 I shall laugh at my own misforturn.(上)

當一個人對於某個事情或人，感到巨大的想念或者怨恨，這種情緒會化為力量，針對那這些曾有過的不甘、怨恨或者種種情緒反應，對於目標有著攻擊或癡纏，就是所謂的執念。

信長雖然失去記憶，但與生俱來的能力以及家族所賦予的責任，他可是一點都沒忘。信長著天空的鬼，低聲的念了幾句超渡咒，鬼似乎有感應般的像信長方向看去...如果這個鬼，是他心中的執念所產生的東西，他就有責任降伏這傢伙！

「怎麼，會痛了嗎？」信長戴上了手套「既然你是我，我絕對有能力消滅你。」

「信長大人，我去了。」

蘭丸飛向了鬼，歸蝶則是退了下來，如果這個鬼真的是信長...她起不是在親手殺了信長？執念的存亡，也有可能代表本人的存亡，信長有十足的把握才發動攻擊嗎？歸蝶望向了信長，黑色髮絲在封中飄散著，白皙的皮膚絲毫沒有血色，額頭滲著細小的汗珠，手套的邊緣緩緩滴著血。

信長絕對沒有這麼弱，而他也不允許自己軟弱。

狐妖型態的彌郎，咬著媽媽長袖羽衣，也許是父子的心電感應。彌郎的情緒一直非常焦躁不安，對於媽媽的袖手旁觀與夜晚空氣中的奇怪氛圍...彌郎忍不住衝了出去，一口便咬了鬼的僅存的手臂，蘭丸趁機朝了鬼推了一口氣...不知道是蘭丸看錯與否？鬼竟然後出了微笑？

鬼的胸口被重擊了，而底下的信長也突然低下頭、後退了一步，而後信長的嘴旁緩緩流出血，看來這鬼所言不假。信長感覺胸口被猛烈的撞擊，雖然不至於死，但這種執念之深，為什麼他一點都想不起來。

「是我。」歸蝶說得非常小聲「是我將你的執念封印在樹裡。」

「...什麼時候？」

「總之，由我而起。」歸蝶甩了羽袖，空氣中飄盪著金色粉末「由我來結束。」

沒想到一個人的執念也可以修煉成魔？信長根據自己所翻閱的古書裡，不記得有這一回事。歸蝶將手緩緩握起拳頭，她知道此時再不行動，這人世將掀起腥風血雨。然而這一掌下去，信長的肉體承受得住嗎？如果傷害信長與拯救世界之間抉擇，歸蝶永遠都不可能選出最正確的抉擇。

「你還沒回答我？」

「三郎...看著我。」歸蝶拉住了信長的手臂「看著我。」

歸蝶的話語之間如同咒語般，她的眼神裡散爍著金色光澤，而信長望著歸蝶的眼，也反映出了她的金色亮澤。歸蝶緩緩的念著咒語，信長也隨之緩緩覆誦念著。歸蝶將手猛烈握緊，鬼的身體壓縮、壓縮、再壓縮。向四面八方噴濺出去，如同雨般的散落在森林各地...此時的月亮緩緩升到了半空中，宣告百鬼夜行活動正式開始。

森林裡本來就有許多的精靈，都態探出頭觀望。人類的靈魂、動物的靈魂及各式妖怪，緩緩的朝著歸蝶的方向逃離...蘭丸也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壓力，立刻拉著彌郎便要往其他方向逃去。空中已經開始響雷，明明就沒有任何烏雲？

信長聽見雷聲才醒，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？眼前歸蝶嘴角流著血，緩緩蹲低了身體，信長擔憂的撫著她的背...歸蝶吃力的看著信長沒事，才安心的露出微笑，然而隨及伸出了手，用力的推開了信長。

「別過來！」歸蝶身軀往後傾斜「三郎，拜託你...別看。」

「濃姬，你在說什麼？」

「信長，別過去。」

茨木突然出現在信長面前，輕拍了信長的肩膀，便瞬間向後離去十公尺...隨後轟然巨響，一道藍夾帶白金色的雷，劈向了歸蝶的位置。信長朝著茨木揮拳，然而卻沒能打中茨木...茨木的臉上沾到了信長揮拳而濺出的血，藍色的眼眸盡是哀傷。身為神明的他，難得感受到人間的情慾...除了他知道的歸蝶如何犧牲；還有信長的憤怒與無奈。

當信長要朝著歸蝶方向前進，但茨木又擋住了他的去路，信長不知道歸蝶發生什麼事情了。但是那個傻女人，會為了他做出任何他意想不到的事情...信長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壓力，簡直快崩潰了。

「為什麼...為什麼要擋住我？」

「因為歸蝶...」茨木冷冷的說著「請你別看。」

「不管她的變成什麼模樣。」信長推開的茨木「他的是我的妻子。」

＊＊＊

還沒有到達現場，信長已經聞到一股濃厚的燒焦味。信長其實也猜得到，狐仙修鍊的過程中，也有『雷劫』。只是依照規蝶的修練程度，還不至於此時此刻就要遭受雷劫。更令他感到心慌的是，剛剛記憶空白的幾分鐘，鬼消失了？而他毫髮無傷，是否代表...歸蝶代替了他？

信長停下了腳步，眼前是...明智光秀抱著歸蝶的模樣。光秀看見了信長，微微一笑之後，便消失在空氣中...歸蝶位置焦黑一片，已經無法分辨是軀幹還是泥土，幾乎融合大自然。信長痛苦的走向前，然而濃厚的燒焦味還是讓他作噁...雙膝跪了下來，這一片慘不人賭的景象，就是歸蝶不斷阻止他看的模樣嗎？

「你明白了吧？」茨木將手伸到灰燼上頭「這是她為你受到了懲罰。」

「為什麼...」

「這個問題，你可能要問他本人。」

茨木的手掌朝下，非常微弱的光澤緩緩的向上飛著...包括一小塊破碎的鏡面。這一點都不意外，茨木收到了一片輪魂之鏡，這次犧牲的情況還算少。因輪魂之鏡的效力，使人矇必理智發動戰爭、妖怪為了增強修鍊等等，無數的慘況有增無減。

 ＊＊＊

第六章 執念的力量 I shall laugh at my own misforturn.(下)

那是一個通訊非常不好的時代，信長和歸蝶訂婚沒多久，就收到信，信長奉命來到了戰事前線。懷抱著滿滿理想的他，然他到了前線，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討論如何攻打敵方，而是請他來到前線驅魔。打仗也是信長的專業，擁有雄心報復的他，雖然官階和一般將領相同，然其他人都視信長為妖怪般存在...惡意的眼神以及態度，讓信長對人感到失望。

某天，穿著鎧甲的信長回到營區時，看見了未婚妻歸蝶。那女人總是溫柔的對他微笑，信長見到歸蝶也卸下了這幾沉重心情武裝，終於露出難得的笑容...晚間吃了晚飯，兩人散步走到了附近的湖畔。歸蝶坐在湖畔，信長躺在老婆的大腿上，享受難得相聚的時光。

『三郎，你為什麼不開心...』歸蝶望著信長不開心的神情『你可以告訴我嗎？』

『沒什麼...』

『我希望你可以開心一點...』歸蝶輕撫著信長的頭髮『並不是所有人都懼怕著你。』

『除了你跟光秀，兩個笨蛋，我還真不知道有誰不怕我。』

『你說我和光秀是笨蛋？你好壞啊！』

歸蝶伸出手想輕拍信長的手臂，卻被信長捉住了手腕...看多了冷漠又恐懼的眼神，歸蝶充滿著愛的雙眸，令信長眷戀不已。他微仰起身體，親吻了歸蝶柔軟的唇，濕潤的唇瓣、纏綿的舌尖，溫暖而令人想要擁有的更多。最後，歸信長將歸蝶壓到了身下，輕撫著女人嬌嫩的臉龐。

『什麼時候為我生一個孩子呢？』

『...你都不回來。』歸蝶嬌嗔『疼我。』

『是...不疼你，我疼誰？』

信長的額頭輕碰著歸蝶的額頭，信長發誓，他絕對要好好保護她、愛護她，並且要和歸蝶一起到老。然而那個晚上，趁著信長熟睡之際，歸蝶偷偷取走了信長屬於『執念』的部分記憶，封印在棵樹裡...原以為隨著樹木的生長、死亡，執念也會隨之消失...

＊＊＊

那段記憶已經好久、好久了。歸蝶緩緩睜開眼睛，不知道過了多久...但她可以猜得出來，往常的雷劫會讓她整整半年躺在床上不起。然而信長卻能在她眼前出現...？雖然驚訝，卻無法有任何反應，全身肌肉痠痛，還有骨頭生長的劇烈疼痛感。這比死還痛苦，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...

信長如往常認真的看著書籍，歸蝶看了一眼便心滿的閉上眼睛，這樣的日子，真好，心愛的男人在身邊，真好。

「怎了，不舒服嗎？」

「...我...」

歸蝶雖然動了動嘴唇，但每吐出一個字都有如火燒一般，於是她又將話吞了回去。彌郎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，細細的看著母親的臉，然後轉過頭，看著信長...

「母親說，她沒事。」彌郎有雙圓潤的眼「父親大人，還好嗎？」

「我很好。」

信長用手輕輕的放在歸蝶充滿繃帶的臉頰上，然後再將彌郎抱起，讓兒子可以坐在他的膝上。這是信長第一次觸碰自己的小孩，有股奇妙的感受在心底發酵著，彌郎雖然有些害怕，但還是盡可能保持鎮定...這也難怪了，作為父親的威嚴，還是個擁有降妖除魔能力的人，彌郎會感覺害怕，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
「不好意思，打擾你們團聚了。」

茨木微笑，信長從口袋拿出一個紙鶴交給了彌郎，讓孩子去一旁玩。這裡的天色一直都是傍晚的橘紅色，微風輕拂著彼岸花...信長知道這裡，是冥界和陽界的交界處。身為人類的信長，怎可能輕易的來到這裡...原因是當初在茨木離去之前，信長苦苦哀求著，盼著能和歸蝶多些相處、盼著能守在心愛女人的身邊。

歸蝶為了信長而犧牲；信長也為了歸蝶而示弱...等待了數百年後的相遇，信長不想在因為任何援因失去歸蝶。

然而三途河終究不是人來的地方，這裡充滿了戾氣與哀傷，堆積了無數的痛苦與無奈。茨木運用神明的力量來保護信長，但茨木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，尤其輪迴之鏡不斷在人間興起紛爭掠奪。把原本注定好的命運之線又弄亂得一蹋糊塗...朱天似乎又從中作亂，茨木絕對不能坐視不管，於是太多事情一併爆發的結果，就是茨木分身乏術。

「歸蝶的復原情況良好。」茨木嘆氣「信長可以安心回去人界了吧？」

「她這樣怎能讓我安心？」

《再世仙狐‧文待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