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花閣

第三章

雪彥伸出了手，將緋櫻的長髮撥至耳後...清秀的臉龐、紅潤的雙眸，令人心生憐愛之情。鎌倉氏可是非常古老的大族，培育優秀人員功不可沒，卻沒想到...聽到了這樣驚人的消息。今夜收到太多令雪彥不解的消息，該是安慰緋櫻嗎？但緋櫻對他下了不再見面的拒絕，這使雪彥沉默一陣子。夜晚的冷風緩緩吹襲著，緋櫻雙手交叉撫摸著雙臂，雪彥則是直接伸手將緋櫻摟進了懷裡...也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？雪彥不禁感覺悲傷...就像掉進無底的洞裡，深到還未見底。

「藤堂先生...」

「叫我雪彥...」紫色眼眸垂下「我想聽你這樣呼喚我...如果這次見面是最後一次。」

「...你這是何苦呢。」緋櫻將手將手輕靠在唇前「你是我所見過...最好、最好的人了。」

雪彥苦笑了起來，緋櫻連續用兩個最好，來發了好人卡給他。對緋櫻而言...我到底是什麼呢？雪彥吸了一口氣，緋櫻身上淡淡的香味，讓他更是陷入狂亂。關於感情上的問題，雪彥卻不敢再問得更多...

夜晚的溫度漸漸低了，雪彥在緋櫻的允許下，陪著她回到了鎌倉大宅前的街道...女人駐足不再往前。緋櫻的神情極為複雜，雪彥都看在眼裡...他們的關係，也如同今晚的駐足、停滯且不明不白。大宅的樣貌，像極了藤堂家的模樣...只是那樣的場所，對緋櫻而言不是歸宿，只是一個短暫停留的場所。回憶裡，有怨、有喜亦有悲...更重要的是封鎖在大宅深苑裡的秘密。

「謝謝，到這裡就可以了。」

緋櫻甚至不敢回頭看雪彥一眼，她知道雪彥一直都以禮相待，很多事情只要點到為止就好...緩步的走回大宅的門前，緋櫻已經準備好接受挨打了。她敲了敲門，不久一位美麗的中年婦女開了門，然對方的神情卻是厭惡又生氣，手上拿著藤條便往緋櫻身上招呼去。緋櫻低下頭，緊緊咬著唇...這些年的苦日子，她可是這樣一天又一天的捱著。

再苦的日子，緋櫻都是如此忍耐過著...原以為只要學會藝妓的一切，日子就會稍微好一些。這些自以為的美好，都不及她剛剛欺騙了雪彥...她垂下眼眸，難過的感覺哽上喉嚨。

「你不要以為藤堂家的男人看上你，你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。」姐姐打到藤條斷掉仍憤憤責罵著。

「...我已經跟他斷絕往來了。」緋櫻忍著痛說著「我會照著姐姐的話。」

雖然掛著鎌倉氏的名號，緋櫻終究是一個被丟棄的孩子。一個身分不明、一出生就被丟在鎌倉大門口的孩子。因為緋櫻有著一雙異於日本人的水藍雙眸，對鎌倉家的女人而言，這女孩注定有著不祥的命運。有可能會毀了鎌倉家的名譽、有可能帶來藝妓工作不必要的困擾。

然而鎌倉當家只是笑了笑...謠傳終究只是謠傳，在早期戰爭紛亂時期，的確使得藝妓工作紛亂、甚至一度落入不好的交易。當家的確很喜歡這女孩，甚至親自為她命名為緋櫻，就希望她以後沉魚落雁的美貌能使藝妓傳統更好。有一段美好的日子卻不長久，殊不知當家過世後，鎌倉氏女人作主...緋櫻就算再努力，也只被嫌得一無是處。緋櫻不過才二十五歲，姐姐就急著將緋櫻以好價錢賣出...。

緋櫻看著姐姐氣憤離去，才能跨進大門一步...身上的痛，不比心裡的痛。說來有點可笑，緋櫻是第一次感受到失戀的痛楚...燈紅酒綠的歡場，來來去去的客人多了。看見的都是不好的一面...原以為自己不可能有戀情，也打算步入姐姐後塵，當個藝妓指導就好。這樣就好了嗎？半掩著門，身上的痛一陣又一陣發熱著，緋櫻緩緩抬起頭...

「月亮之神啊，請您守護著雪彥。他真的是一位很好的人...」緋櫻忍不住流下淚來「請您讓他忘記我吧。」

＊＊＊

夜晚月亮升起...緋櫻緩緩的抬起頭，剛工作完就在嘆息，花魁的謠言傳開後，她的工作的確減少了、客人看帶她的眼神也不同了。雖然對外宣稱顧了保鑣，但保標股要工作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，她早就在冠上鎌倉姓的吶刻起，注定了沒有自由。

「等下！緋櫻！」

緋櫻轉過身，雪彥早已經走到她的身後...突如的見面，讓緋櫻到退了兩步靠在車門上。保鑣伸出了手擋在兩人面前，雪彥似乎是急急忙忙趕來，一吐一吸在空氣中形成白煙。

「小姐，要趕走他嗎？」

「...」緋櫻深吸一口氣「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？」

「小姐...」保鑣欲言又止，他有他的立場

「我只要十分鐘就好。」雪彥拿了錢便塞到保鏢手裡「不會妨礙到你。」

兩人又回到當初一起並肩走路的情況，緋櫻又忍不住難過了起來...假裝無情能到什麼地步呢？嚴格來說，她也不過是一介歡場女子。不斷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哭出來，然低溫使得她鼻子微微紅了起來...

雪彥不斷捏著口袋裡的東西。老實說...昨天他看見了緋櫻站在大宅門口發生的事情了。就可以解釋緋櫻身上為什麼有著傷痕，但仍不知道為什麼那人對緋櫻如此兇狠。就算緋櫻步說也沒關係，他決定要插手這件事情了，他需要一點時間處理...雪彥伸出了手，握住了女人的手，冰涼掉有些寒冷、快哭出來的神情...令雪彥感到心疼。

「這東西，我希望你收下。」

緋櫻攤開了手，是一小罐的藥品以及一張能劇的票。她驚訝的抬起頭，只見一雙紫色眼眸充滿溫柔...她的手被男人厚實的手包覆著，俊俏的臉龐對著她微笑。這樣的笑容，是她看過最、最美的微笑...以至緋櫻看得入迷。

「不要一直看我啦。」雪彥白皙的臉頰紅了起來「這樣我會不好意思。」

「對、對不起。」

「你真的很可愛...」

雪彥突然脫口而出的讚美，緋櫻感覺腦中一片空白...男人伸出手輕扶著她的雙肩，緋櫻才從輕飄飄的狀態回神過來。真是太丟臉了！緋櫻用雙手摀著臉，感覺糟透了。雪彥則是輕笑出來...這也許就是他為何會對緋櫻著迷。

緋櫻是個美人胚子，然而卻沒有令人難以接近的感覺。更重要的是，在這複雜的工作環境中，還能保有純樸的個性...這些是雪彥和她相處下來的感覺。於是最近面對著緋櫻種種的不對勁，雪彥還未下任何定論。

「...緋櫻。」雪彥彎下了身體「希望你可以抽空來看表演。」

「我...」

緋櫻面有難色，雪彥大概猜得出來...時間到了，兩人又緩緩走回車旁，雪彥望著女人上了車。車窗緩緩降下，水藍眼眸注視著雪彥，無法給予他任何承諾...她抿了抿唇。直到車子發動，兩人仍沒多說任何一句話...雪彥看著車最後消失在街道盡頭，他輕嘆了一口氣。至少沒收到拒絕，就還有機會...是吧？

《文待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