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花閣

至那天起，稻葉的確都在半夜，悄悄進入了家光的房間伺寢，男人溫存片刻而又離去，隔天在若無其事的幫家光更衣...稻葉其實沒想這麼多，這些舉動都是家光提出的，為了不驚動大奧，以免引發更多難處理了問題...家光看著銅鏡反射出自己的模樣，不是錯覺還是真實，她覺得自己似乎變得有些不同了？

「家光大人，請將雙臂張開。」

稻葉將一件紫色的外掛，替家光換上...最近天氣涼了，今天是家光的邊境微服出巡，此去可能是一個多禮拜，稻葉不能跟去、也不准跟去，於是他只能替家光多想想，這一路上可能需要的東西，並且提早叮嚀準備好。稻葉看見了鏡中心愛女人的模樣，心底寂寞感持續蔓延著，讓他有些難過停止動作...因為陪伴成為一種習慣，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習慣...

稻葉伸出了手，從女人背後環抱了腰際，將頭輕放在家光的後肩膀上...深深的嘆息了。其實這樣舉動，破壞了他們之間的協議...在工作的時後，不得有私人的感情參雜於其中。家光將雙手覆蓋在男人的手上，眼睛緩緩閉上了...不只稻葉感到寂寞、她也是。

「乖，我很快就回來了。」

「我知道，但是還是...忍不住。」稻葉的聲音有些哽咽「我會等你回來。」

「稻葉...你笑一笑好嗎？我最喜歡你微笑的樣子。」

稻葉抬起了頭，就算眼睛打轉著淚水，面對了銅鏡露出了微笑...家光側過臉將頭仰起，稻葉自然的將唇吻向了她...。

外頭的馬車已經備好，春日局站在門邊，手緊緊捏著扇子...雖然盡力安排了，但身為家光的協助幕僚，果然無法陪同隨行。家光拉開了幕簾，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...怎緒形也跟來了呢？見裡頭的緒形，正專心的看著手中的書卷，是故意冷漠了嗎？不過仔細想想，春日局有可能委託了緒形，畢竟兩人的關係甚好，家光就算不聽謠言，也感覺得出來。家光移動身軀到一旁的位置上，緒形都還未有任何反應。

直到馬車開始行動了，緒形才將書卷放下...家光緊戒著身軀，緒形不只是全大奧裡不怕她以外，還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男人...不過醫術精湛直得信賴倒是無可置疑的。緒形露出招牌笑容，家光倒吸了一口氣...怎會如此可怕、緊張的氛圍，奇怪了。

「家光大人。」緒形向家光伸出了手「您要不要過來我這坐呢？」

「不、不必了。」

「陽光從簾穿進，您的位置應該很熱吧？」

「...的確。」

家光覺得緒形說得頗有道理，其實車的位置就這麼小，路途又如此長...換個舒適的位置，才是比較正確的做法。家光伸出了手，緒形握住了她的手，然而馬車因路顛簸，家光一個重心不穩，而跌坐進了緒形的懷裡？家光緊張的想站起，男人乾脆伸出雙臂抱住了她...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...

「家光，你不是有問題要問我...嗯？」

「緒、緒形，你...」家光因害羞開始感覺到語塞了「為什麼這樣問我。」

「還是你需要...我幫你回復記憶呢？」

緒形話一說完，吻便襲上家光的後頸...柔軟的唇發出了聲響。啊，緒形果然是惡魔...家光直覺得腦海一片空白，這男人的模式已經超越了她的思考方式。單臂擁抱著女人，邊用手撫著女人的頭髮...簡直把她當成貓嘛。

「緒形，此行是為了公務。」家光吞嚥了口水「所以...」

「我明白，所以約法三章如何？」

「嗯？」

緒形將額頭靠在家光的肩上...這將近一個禮拜的日子，可以跟家光好好相處呢。閉上雙眼，細細聞著家光身上的味道...想到有人可以如此跨越界線，就令人覺得很不開心呢。到底，稻葉是怎麼讓家光接受？緒形真懊惱極了，不過家光那種直接思考的方式，也許貼近、溫柔且無心機的人，深得她歡心吧？呵呵，跟自己一點同質性都沒有...而且家光感覺起來，還有點怕他呢。

所謂的約法三章，就是家光在沒問問題之前，緒形絕對不會跨越那條線。

車程將近整天，卻還未到目的地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，於是來到了旅館住宿一晚。家光衝向了房間，卻不小心ㄧ個撲倒在塌塌米上，然後哈哈笑了起來，然而對路上搖搖晃晃，腳踏實地真是太好了！家光緩緩閉上眼睛，原來坐車這麼麻煩，不然自己騎馬去好了...不過可以想見春日局，一定會大罵她笨蛋。想著想著，家光嘴角忍不住上揚了...這些囉嗦的傢伙，總把她當小孩子看待。

「家光大人，什麼事情讓您笑得如此開心？」

「嗯？」

家光揉了揉眼睛，緒形怎也走來同間房呢？緒形看著家光疑惑的神情，輕輕嘆了一口氣，這女人身為將軍...心思卻顯而易見。真讓人忍不住想繼續捉弄下去...緒形將手指輕放在嘴唇邊，可惜了約法三章。

「沒關係、沒關係。」

家光不太在意這種事情，應該說...家光很容易將自己也當成男人看待，而且在戰場上待過一陣子，不會對小細節過於在意。夜深了，家光盥洗之後便睡了，倒是緒形躺在自己的棉被裡，反而有點失眠了...是因為女人的關係嗎？

好不容易有了睡意，緒形卻感覺到自己的棉被被拉扯了，他緩緩睜開眼睛...家光神情嚴肅的鑽到了緒形的被子邊，緒形看見了，家光將食指放在嘴巴前，示意要緒形安靜下來...。寧靜的夜晚，居然聽見了細微的說話聲，家光早就注意到了...在進來旅店之後，似乎有人監視著，卻不太確定是什麼。出自於戰場多年的經驗，就算閉上眼睛，耳還是保持靈敏。

「緒形，你會怕嗎？」

「怕什麼？」

「死亡。」家光的眼神非常堅定的看著他「不然我移動位置到其他房間。」

家光相信對方是針對自己而來，挺起身體作勢要離去，緒形握住了家光的手腕...突然間微弱的燭燈熄滅，家光感受到危險，本能的反應讓她抱住了緒形，轉了一圈到門邊。到底是什麼，刺客嗎？家光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，細小的說話聲似乎已經消失了，雖然不能確保安全無虞，不過...黑暗中，的確看到什麼由外面飛了進來。

「家光大人！」門外傳來了男人的說話聲「您沒事吧？」

「火影嗎？」

「是的。外面的人已經離去，對不起，我沒有追到...」

「沒關係。」

家光鬆了一口氣時，才發現她壓在緒形身上...急忙的想要解釋，然而緒形指是淡淡微笑之後，向她道謝了。表現舉止都很正常，雖然家光感覺有些疑惑...通常此時緒形不都會趁機對她毛手毛腳之類的？這樣的正常的氛圍，到隔天早上家光醒來之後，依舊是感覺特別奇怪。之後緒形一直都保持著一定距離，似乎沒有特別不同...。

過了三天，家光到了目的地。下了馬車，便直奔官員家商討問題...緒形站在門外，靜靜的看著天空，不意外的看見了朝廷的人 ─ 御門，正朝著他緩緩走了過來。緒形從衣袖裡，拿出了一張摺疊後的白紙，夾在手指間...那天夜晚，他藏起了這東西，因為一聞，他便知道這東西是針對家光。好險家光現在的注意力，全都在他的身上...沒有發現東西不見了。

「原本還以微是什麼恐嚇信件，沒想到居然是迷幻藥粉。」

「嘖，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女人。」御門淡藍色的眼睛直盯著緒形「不過是，給你一個機會而已。」

「我不會讓你傷害她的。」

話說完，紙突然冒出了煙霧...緒形丟到了地上，紙立刻燃燒了起來。緒形明白，御門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，迷幻藥粉肯定是一種試探吧？說到懷疑自己對家光有感情的人...就是那天出現在藥室裡的永光吧。這也難怪了，這些人看似沒什麼關連，事實上這些人可是一夥的。緒形可沒有卑劣的藥使用藥物這種事情...

「真不好玩，我要走了。」

「嗯，不送了。」

「對了，提醒你，今晚的煙火...很漂亮喔。」

御門帶著詭異的微笑離去，應該室預告什麼吧？夜晚繁星點點，家光似乎還沒有要離去的意思。緒形坐在窗邊，微風輕輕吹拂過，櫻花色的秀髮隨著微風飄盪著。心思不在讀書上面...真是令人感覺到惱怒的煩躁感。聽見樹林外傳來的吵雜聲，莫非村裡有什麼活動嗎？家光在門縫間朝他看了一眼，還是耐不住性子的開了門，走到緒形面前...

「緒形！我們去參加祭典吧！」

「原來是祭典...。」

「別看書了，運動對身體好！」

「那跟參加祭典沒什麼關聯性。」

看著家光已經換上輕便的浴衣，看來偷溜去玩的念頭已經無法阻止了。不過...為什麼要找我呢？緒形看著家光在一旁期待的眼神，嘴裡還喊著拜託、拜託的模樣，令人有些煩惱。半推半就的，走在慶典的路上...人潮免強還稱上多。女人似乎很喜歡這樣人多的地方，拉著他到處走動...

「很棒吧？」

「...」緒形淡淡微笑「嗯。」

「你不喜歡喔？」

「倒也不是...。」

只是有點在意御門說的話...煙火很漂亮是什麼意思？當家光說要去看煙火時，緒形的直覺反應就是牽住了家光的手。雖然說疑神疑鬼是件令人討厭的事情，然而小心為上。然煙火升空，綻放出美麗的火花...緒形才鬆了一口氣，看來御門是故意欺騙他了吧？低下頭，才看見家光笑靨，樸素的不起眼，卻還是非常令人感覺非常順眼。

家光其實沒有天生麗質的外表，個性又是男孩子氣到極致，不過正因為如此...是瞭解了、才會深深著迷的那種女性。為了理想、為了堅持會拼了命去守護重要的東西...就是個笨蛋而已。緒形發自內心的微笑...手不自覺握得更緊，家光仰起頭回與微笑。

煙火放完，人潮各自散去...當走在回旅社的道路上，家光才發覺手一直被緒形牽著。她看著走在緒形的背影，緒形一定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...是輕浮的人吧。況且這幾天，緒形過於安靜了，讓她真有些不習慣...想起這裡，家光感覺臉上一熱。啊，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。

「家光在想什麼？」緒形側過臉，早就發現神情豐富的家光「該不會想什麼色情的事情吧？」

「不要亂講啦！只是、只是覺得你最近很安靜...」

緒形停下了腳步，轉過身微彎下腰，微笑著看著家光。家光本能的後退了兩步，卻差點踩空...緒形拉住了家光，將她緊緊擁入懷裡。他輕嘆了一口氣...放開了她，雙手放在女人的肩膀上。

「你總是...逃避我。」他直視著女人美麗的眼眸「我感覺得出來。」

「...因為我身邊有很多危險，我不想讓你也深陷危險。」

「是因為信任嗎？」

緒形說到最核心的問題了，家光能信任的人才能靠近她的身邊吧？緒形心底突然感覺到一陣悲哀，因為失控，他已經無法拿捏分寸了。家光跟他推測的想法一樣吧，只有稻葉那種人，才能得到家光的許可。而緒形不過就是用逼迫的方式，讓家光誤以為喜歡吧？或許持續安靜、保持沉默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關係吧。他伸出了手，輕撫了女人的頭...也好，就這樣結束吧。

「緒形，你救我...是偶然嗎？」

「...」

家光你終於問了問題，緒形嘆了口氣...然而現在他才明白，問題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...家光的心，他已經走不進去了吧。緒形這當下才明白，他已經深深愛上了家光。

「偶然又如何呢？」緒形哀傷的笑了「只要你沒事就好。」

「...為什麼你說得...好像跟你沒有任何關係。」

緒形往前走了幾步，衣角卻被家光拉住了...女人仰著頭，眼眶泛淚的模樣，緒形其實一點都不想看見...。家光伸出了手，由緒形被後抱住了他。就算知道大奧裡有稻葉等待著她...但她還是無法忘記，這個男人...緒形。擁抱、親吻還有惡作劇...。

對將軍而言，沒有必定ㄧ夫ㄧ妻的制度，然而稻葉跟緒形不屬於大奧管轄，無法成為正室，頂多成側室...但家光還是認為，她傷害了他們。

「走吧，該回去了。」

「請讓我...這樣抱著你好嗎？緒形...」

緒形乾脆蹲下了身體，不只想讓家光這樣抱自己一下...而是想讓她這麼一輩子，就擁抱著他。家光雙臂摟住了緒形的肩膀，緒行背著女人緩緩走在回旅店的路上...矛盾的情緒不斷糾結著。然而，緒形聽見了女人在身後，小小聲的在他耳邊說著

「緒形...我喜歡你。對不起...我傷害了你。」

《文待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