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花閣

 第十四章

陽光從房間窗戶照射進來，家光緩緩睜開眼睛，看見春日局躺在她的身旁，他的手臂當她的枕。這是第一次春日局在她的房裡過夜，而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什麼也沒發生。

家光細細的看著春日局，沒帶眼鏡的他，眼角的皺紋有些深，白與黑交叉而成的灰白色頭髮，讓春日局更顯得威嚴...家光從未如此細心觀察過春日局，心想也許管理江戶城外務，對春日局來說是勞心勞力事情。

她觸碰了春日局的臉頰，春日局似乎感受到，而將臉更貼近了家光，雙眸直盯著家光，兩人對看許久。

「早，春日局。」

「看來，昨日沒把你弄得太累。」春日局淺笑「是我的失職。」

「現在全江戶城都知道...你在將軍的房裡睡上一晚。」家光噘嘴「看來我必須『負責』。」

「好一個負責。」

春日局不習慣微笑，他總覺得自己笑起來的模樣一點都不好看，但他對於家光的『負責』倒是十分有興趣。難不成大轎備好來迎娶他？說不定她興致好，還想得出一些怪招，真是看不透家光的思考模式。

「您準備好要迎娶我不成？」春日局環住了家光的腰「您不怕大奧那群男人會殺了我？」

「噢，還有江戶城的家丞。」家光笑了出來「他們的表情一定好笑極了。」

「...您果然是隨口說說。」

「不，我可不是。」家光收起笑顏「我是認真的。」

「...」

春日局雖然歡捉弄家光，但他仍分便得出來家光認真和隨口說說的差別。昨日一夜詳談，春日局為家光分析了目前江戶城的情況，而家光似乎心有盤算，兩人卻也沒透露更多消息討論。

家光坐在梳妝台前，春日局拿起來木梳子，幫家光梳著頭髮...望著鏡中的家光，雖然他不擅長伺候將軍，更別提要為將軍管理大奧這種瑣碎的任務，但春日局希望這樣的幸福，不止有短暫的一、兩次。但家光也是這麼想嗎？

「春日局，你有什麼願望嗎？」家光望著鏡子「或者是什麼賞賜？」

「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。」

「嗯，是什麼樣的地方？」

家光對於春日局的反應不感到意外，雖然做是十分果斷，但面對感情就不是如此。春日局伸出了手，抱住了家光的肩膀，將臉貼近了她...他早就計畫好一陣子了，只是愁沒有好的時間點。

「您不是要立我為側室？這種事情是不宜遲...」

家光整個愣住了。這是他的詭計？但她的確答應春日局要給他的交待。春日局走到了家光身邊，單膝跪了下來...先是親吻了她的手背，而後抬起頭吻了她的唇。

春日局的吻輕柔又纏綿，緩緩用舌尖觸碰唇瓣，兩舌便交纏起來。家光低下頭，她記得當初是怎麼依賴這個男人、更對這個男人心生仰慕。春日局雙手捧著家光的臉頰，家光的眼淚這時流了下來...

「怎麼哭了？」春日局抹去淚水「這讓您很難為嗎？」

「不、不是這樣。」

春日局將家光橫抱起來，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樓，並囑咐所有人不準跟上前。這豈不是公然的帶將軍私奔？春日局將家光扶上了馬，兩人乘坐一匹馬，便離開了旅店。

家光覺得臉一陣熱，將臉埋進了春日局懷裡，她不知道春日局將帶她去何處？更不知道剛剛春日局所言...立為側室的意義為何？

「您相信我嗎？」

「當然。」

原以為春日局是帶家光回江戶城，但家光對江戶一切路途都算熟識，因此知道春日局並不是帶她回城。隨著路上的景色越發翠綠，家光認為春日局似乎故意避開耳目的，帶她前往人煙稀少的地區。

春日局開始說著，這裡有一間神社，附近有些農家，而這些人曾被家光救助過...。家光其實記不得她救助過誰...因為她總認為治理是她分內的事情。過沒多久，春日局便停下了馬...有戶人家看見他們，便開心的向前來迎接。

「我是春日局。」春日局走向前「之前有麻煩您一些事情。」

「我們已經等候好久了...終於盼到大人來。」

「這位是...」春日局停頓幾秒「我的妻子。」

「原來那件衣服，就是這位夫人要穿的阿...。」

家光聽得不太懂春日局與村民的對話，總之春日局似乎拜託了搭她們做一些事情。而她就被引導到某戶人家，直到村民拿出了一口漂亮的箱子，裡頭有一件白無垢...

家光才恍然大悟，這衣服的材質，似乎就是她一直穿的材質。春日局拜託村民製做了一件白無垢，是為了鷹司婚禮而準備的吧？但為什麼會在此時出現呢？

當家光穿好白無垢時，走到神社之前...看見春日局也換好了一身漂亮的新衣，家光才曉得春日局的意思。原來是藉由試穿結婚禮服，來趁機辦理婚禮？就這麼簡單的將她拐上手？家光笑了出來。

「來，我的妻。」春日局伸出手「體驗一下結婚的感覺吧。」

「...既然是你的妻，就沒有體驗這種事。」

「這可是您說的。」

家光握住了春日局的手，卻沒想到春日局似乎有點緊張，手感覺起來有些冰涼。家光用兩手交疊握住春日局的手，她不知道這時該說什麼才好，但她知道春日局細心的做到這些，也不完全只是為了他自己。

「你應該沒想過，自己的婚禮，會在這種情況下舉行吧？」

「這樣也不錯。」家光淡笑「我從沒想過這件事情。」

春日局轉向神社，雖然家光不曾想過，雖然這場並實不是正式婚禮，但春日局覺得這樣就足夠了。

村民歡天喜地的準備了一些東西，他們只知道為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舉辦，卻不太明瞭是誰，因為大人說只要簡單儀式就可。

「我春日局娶你為妻，一生一世不離不棄，相守一生。」

春日局在她的耳邊是這麼說的，在神明的面前說了。家光打從心底的感動起來，不自覺得熱淚盈眶...直到儀式結束，她始終牽著春日局的手，就像真的成為他的妻一般的真實。

在家光享受著儀式帶來的幸福時，春日局的眼睛從未離開過家光，她的笑、她的淚，春日局希望這一切他可以深深記在腦海裡。

還記得第一次和家光相遇的場景，他總是競競業業的把事情做完，從來沒想過將軍會提拔他，更沒想過家光對她的依賴超乎想像。但他並不討厭這樣...甚至他明白，家光就算一個人也能做得到，只是她選擇放下權利給他。

相遇、相知，甚至春日局為家光所做的，不僅僅是公事上的一切...

『我發誓，我要守護你。』春日局卻感傷起來『家光，會愛我嗎？』

＊＊＊

婚禮進入的尾聲，家光的玩興大起，多了一些酒。家光望著村民散去，茅屋裡只剩她與春日局，便因身體發熱而自行脫下了白無垢...剩下單薄的襯衣，還被汗水滲濕了顯得透明。春日局立刻拿了件外襯批上，但家光已經有些醉意，不太在乎現在是什麼情況。

家光搖搖晃晃的，春日局摟住了家光的腰。家光的手撫摸著春日局的臉龐，白皙的臉上漾著酒紅...家光已經好久不曾喝這麼多，春日局突然覺得有些失策。家光是因為開心多喝？還是想藉由酒醉當此是為一場夢？

「少喝一點，我還要帶你回去呢。」

「不回去也行。」家光魅笑「就住在這一晚不礙事。」

「...你要我就地讓你成為我的妻子嗎？」

春日局才說完話，家光便直接吻了他。女人的吻十分拙劣，但唇瓣已啟，舌頭交纏著...春日局一手摟著家光的腰，另一手撫摸她的臉龐。吻卻沒持續多久，家光便雙手摟著春日局的頸，露出甜美的微笑...

『真猜不透呢，家光...』

「春日局打算回家了嗎？」家光嗲氣的說著「還是打算跟我待在這...當夫妻呢？」

「這樣似乎也不錯呢。」春日局扶起家光臉龐「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。」

「謝謝你，春日局。」家光緩緩閉上眼睛「我好愛你。」

「...」

真是意外...家光說的話，讓春日局非常意外。家光說完便倒在春日局的懷裡睡著了，對春日局而言卻是另一種感受。不知道家光醒了之後，還記得她曾對春日局說過什麼嗎？

春日局將家光抱起，放在柔軟的床上。家光似乎非常開心，因為連睡著都是掛著笑臉。春日局躺在家光身邊的位置，他對家光的占有慾可不只有這些...但他認為目前這樣就已足夠了。

如果麻兔沒有在前幾日出現就好了...春日局居然也有如此後悔跟懊惱的事情。他從家光的眼神裡看得出來...家光是喜歡他的，只是他們錯過了，不管還是身分、立場。

「我愛你。」春日局親吻了家光的額頭「如果我是自由之身就好了。」

《文待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