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花閣

第一章

雪彥緩緩走在路上，沿途的櫻花瓣飄落著，卻沒有心情可以駐足觀賞...想起昨晚母親要求他必須去和一位女子見面，就讓雪彥覺得有些抗拒。因為他知道，這並不是單單的見上一面如此簡單...這是相親吧？母親笑得十分曖昧又不肯直說，雪彥也就不多問了...他每踏一步就覺得心情沉重，尤其路上的女孩子們，看到他都竊竊私語著。一如往常冷漠的不苟言笑，如同萬年冰山般，讓對方可以明確知道自己的心意...雖說是拒絕，其實是在保護自己吧？

正當雪彥抱著複雜的心情，走向約定地點時 ─ 神社櫻花樹前。雪彥非常確定時間還未到，然他卻看見一把油繪櫻花、咖啡色古典紙傘，似乎對方已經比他預期的時間還要早到。雪彥深吸一口氣，準備要叫住對方時...一陣微風吹起，櫻花瓣隨著風紛亂灑落。那人緩緩轉過側面，沒有太濃烈的妝、古典女子扮相搭配和服、頭髮上梳島田髷 ─ 藝妓；這名女子似乎是藝妓？雪彥吞嚥口水，全心投入能劇與音樂的他...很久沒有見到如此，美到令他有些不知手挫的場景了。

女子緩緩伸出手，櫻花花瓣緩緩落在她的手掌上...然注意到了有人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，手優雅的輕闔起，緩緩的轉過身體，仰起頭...看著紫色長髮絲在空中飄盪的男子。兩人的第一次相遇，就是家裡安排的結果，並沒有什麼浪漫情節，可惜了。

「您好。」女子微曲身體「您就是藤堂先生吧？」

「嗯。」雪彥白皙的臉上感覺一陣熱「你好。」

真是太失禮了...雪彥想要裝得不太在乎，於是忘記了對方的名字。女子仿如古畫走出來，如此清純得宜的美貌，讓雪彥想多認識這女人一些...然女子只是掛著微笑，並非發自內心。

「您可以離去了。」女子緩緩轉過身「畢竟您和我一樣，都是受了指示而來的吧？」

「等下，請您停下腳步好嗎？」

雪彥無法反駁女子的話，然而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同...雪彥很想知道這女人一些事情。女子聽了雪彥的話，停下了腳步...然身體卻沒有轉正面對著雪彥，也許只是禮貌性的回應雪彥罷了。突然一陣強風吹起，女子的傘從手中滑落飛出去，而她也因穿木屐而重心不穩...

當女人再度睜開眼睛時，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雙紫色魔幻的眼眸...仿如冰山般的俊俏臉龐，眼神卻如此勾人攝神。雪彥扶住了重心不穩的她，卻發現了她有一雙湛藍的水藍眼眸...突然想起古人說，有著如水般眼睛的女人，有著如同禍水的命運。

「你沒事吧？」雪彥幽幽的說著「春天天氣就是如此不定。」

雪彥扶穩了女子後，便撿起了掉落一旁的紙傘...檢查沒有破損之後，收起交給了女人。他們之間自見面起，說話不超過五句...雪彥暗自覺得可惜。女人收了傘，臉頰一抹緋紅如同櫻花般柔和...

「希望...」

女人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，也許是覺得這麼說很沒矜持吧？匆匆的向雪彥道別後，便緩緩離去了他們相遇的地方。雪彥望著女人的身影，就算明知道她因身分的關係走不快，也不忍去打擾。對她而言，剛剛的場景已經逾矩...

＊＊＊

雪彥回到了家，只見母親已經坐在客廳等著他...實在難以啟齒，雪彥原本是抱著要拒絕別人的狀態而去，而現在卻又對對方十分有興趣，複雜極致的心情。

然回到家，雪彥才能平復剛剛那種心悸動不安的感受。吶雙美麗水藍眼眸，或許雪彥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...開起、關上紙門，盤腿而坐。庭院水池的竹筒發出喀聲，雪彥還沒整理好思緒說出想法。

真理耶可非常了解自己的兒子，當然有同時打聽過對方...所謂的門當戶對，真理耶認為多多少少也有道理。這女孩可是她認為不可錯過的對象，才倉促的讓見面形成。

「怎樣？鎌倉小姐很美吧？」

「原來她的姓鎌倉...」雪彥直覺得這姓十分特別「她的工作是藝妓嗎？」

「就等你對她有興趣。」

真理耶微笑的拿出票...上頭印製了鎌倉緋櫻藝妓的扮相，以及演出的時間地點。藝妓發展至現代，已經是一種很了不起的工作，不像古代吶種低階層的模樣...。

雪彥忍不住對比了剛剛見到她的模樣，淡妝的緋櫻更令雪彥覺得窒息...手上的票忍不住看了又看，直到確定自己的時間排空。其實就算有事，雪彥也會盡力的將工作排開...因為緋櫻已經在他的心上留下了倩影。喜歡嗎？雪彥並不確定那種感覺...然而緋櫻的確有股魔力...。

＊＊＊

演出當天，雪彥心情還是有些複雜與忐忑。現場坐滿了許多觀眾，而且這些人著迷的程度...都不僅僅只是觀賞程度。雪彥也注意到了...周邊有些穿著西裝的老闆，不乏是一些知名的商業人士。氣氛有些詭異？雪彥望著往台上燈光逐漸暗下...

再度亮起...緋櫻用緩慢腳伐的走向舞台，隨著音樂緩緩的轉動身體，從腰間拿起扇子...用手指旋轉的扇子，而後一拋一接，再度收起。隨著音樂而沉重、也隨著音樂而加快步伐。優雅如蝴蝶飛舞般，在舞台中央跳舞著。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，緋櫻站穩的身體...熱烈的掌聲響起。

演出結束，雪彥站在會場的門口位置...靜靜的等待著緋櫻出現。然而他卻看見了令他心碎的場面...緋櫻出現了，卻走向一名穿著西裝男子的車前。

「原來...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。」

雪彥冷冷笑了一下，原打算離去...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呼喚著他的名字。雪彥回過頭，緋櫻穿著木屐很努力的小跑步...走向了他。緋櫻微微喘著，嘴巴冒出細微的白煙...雪彥脫下了圍巾，圍上了緋櫻的脖間。

「怎麼了嗎？」

「可以...跟你走一段路嗎？」

「...吶個男人。」雪彥眼神飄向了男子「不是在等你嗎？」

「他...只是我僱的保鑣。」緋櫻淺淺微笑「你怎還在這裡？」

「...我只是...剛好沒事。」

「嗯，我也是。」

於是兩個剛好都沒事的人，在寒冷的夜晚，併肩走了一段路...緋櫻似乎有著什麼話想說，雪彥也靜靜等待著。可惜...這樣難得獨處的夜晚，兩人卻沒有多說更多。

《文待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