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花閣

棗聽見了電話那頭吵雜的聲響，很不好的預感一閃而過，他默默掛上電話...看著桌上的資料，一時半刻不可能馬上從公司離開的，男人深深嘆了一口氣。

突然桌上放了一罐熱咖啡，棗抬頭一看...時生露出了笑容。雖然以前有一些不好的事情，時生跟棗的友誼還是維持得很好。他伸出手握住了熱咖啡罐。熱度緩緩從手中傳了上來。

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？」

「你聽見了？」

「...我聽見你叫雪子的名字。」

棗握著咖啡罐的手有些緊，有這麼一點點在意雪子跟時生的關係。說毫不在意是騙人的，是男人都會有點疙瘩，尤其在感情上面...不是每個人都像時生有寬宏大量。

然而望著桌上的資料，棗有股怒氣不知道該往哪發洩。悶得要死，卻又不能離開這裡...面對心愛的女人有事，自己卻只能迫於無奈的坐在這裡，真得很該死。

時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，對於棗的心情，時生不是不了解。於是不勉強的轉過身...感情融不下第三人以外，連可能的碎石都不應該有機會介入之間。

「等下，我有事情拜託你。」

棗終於忍不住了，他站起了身體向時生彎下了腰，頭已經低到不能在低了...實在沒有何辦法，就算要拜託其他人，沒有人比時生更適合的。

時生從以前以來都是如此照顧艾美，無微不至的關心艾美的任何事情。這是讓棗覺得無比心痛的事情，想當然艾美最後選擇跟時生在一起，就算自己告白了，都當成笑話。

多少夜晚，都是獨自喝著悶酒加毛豆，說服、麻痺著自己，可以祝福艾美與時生從此以後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...是嗎？笑得非常苦澀。

就算之後有Christina這個好朋友，還被自己的哥哥棘搶走。美國一去不回...感情還要有多少波折，才能修成正果呢？

直到前些日子，艾美因任務完全喪失記憶了，成了雪子。這是上天給棗一次機會...就算工作再怎麼勞累，回到家看見艾美的微笑，想不起來自己也沒關係。

棗自認為可以這樣...一直守護著艾美，直到艾美想起來自己，除了是雪子以外...還是那個艾美。不管什麼身分，都只有一個...棗愛的女人。

「我知道了。你跟我保持聯繫吧。」

棗聽見門關上的聲音，才緩緩將身體站挺。攤坐到辦公室椅上，輕輕拉開脖子上的領帶，沒想到自己有天也這麼狼狽。夕陽光非常耀眼，然而早卻什麼也無法專注了。

＊＊＊

時生透過簡單的查詢，就輕易找到雪子的位置...那是間醫院，他現在正站在急診室外面，手術進行中燈號亮著。

他輕輕嘆了一口氣，以往都是嘻嘻笑笑的艾美，自從喪失記憶之後，一切都生活就完全變了樣...再抬起頭，望了燈號消滅，醫生走了出來。

「雪子家屬嗎？」

「是。」

回答得非常順口，因為曾有那一刻...艾美收了他的戒子，那樣美麗的笑靨還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裡。那一天是美麗、充滿陽光的大晴天。

「生命沒有危險...不過你知道她得了...」

「我知道，謝謝你。」

不管是不是逃避面對現實，時生只要知道雪子沒事就好。就算心裡還有一點點隱隱作痛著，都應該誠心誠意的祝福著雪子與棗。一股哀傷與酸澀的心情緩緩的發酵著。

＊＊＊

雪子轉到普通病房了，大致上身體有些受傷外，其餘都已無大礙...可能是上天憐憫了雪子可憐的處境吧。時生緩緩握住雪子的手指，那樣纖細的手指，讓時生心情有點激動。

就算我的心以已經碎裂到無以修復，但我還是想告訴你要堅強。艾美，你要堅強起來。就算這世界...你還有其他人愛著、保護著，都無所謂。

時生的手機震動了起來，螢幕顯示著新堂棗...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打給棗、這次也沒有第一時間接起電話...眼神望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，是掙扎與心疼的感覺交錯著。

『果然，我的好心，也是裝出來的。』

直到手機再度響起，時生才將電話接起...那一頭焦急著問著、相較於他不疾不徐的回答，不是因為體貼對方而與氣平和，比較像是敷衍的答覆而已。

時生輕輕觸碰到雪子的臉，時間如此流逝著...怎都沒有可以倒流的方法呢？是的，人會後悔的。到底為什麼讓給棗呢？

『艾美...我後悔了。』

＊＊＊

過沒多久棗就來了，雪子依然沒有醒...望著安穩睡著的臉，棗感謝上天沒有奪去雪子的生命...他們的命運已經夠坎坷了，現在缺的只剩一句諾言而已。

「雪子沒事，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後醒來。」

「我知道了。」

「需要幫你向公司請假嗎？」

「不用沒關係。」

時生露出了微笑，棗的答案跟他想的一樣...果然工作還是排第一嗎？就算失去很多東西也不願意放棄工作嗎？他開始有些忿忿不平了，是為了女人。

棗輕輕握著雪子的手，看見了女人...讓他放下心來。棗相信雪子一定可以諒解，很多事情棗必須以工作為優先。人命優先，組織任務沒辦法沒有棗的支援。

突然女人的睫毛顫抖著，棗的心忐忑之後，有點激動的坐在病床旁邊...維持生命儀器都是呈現穩定的狀態，這樣情況是好的跡象吧？

女人的呼吸器出現了霧氣，很虛弱的發出了聲音，很模糊、很微弱的氣息，隨著眼皮慢慢張開著。和當初的艾美初醒的樣子，一模一樣。

「雪子！」

「...時生？」

女人睜開了眼睛，緩緩有神了起來...偏向了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，除了坐在病床邊的棗外...女人的眼睛飄向了棗身後的男人。

棗愣了幾秒，那樣的眼神...就像女人想起了什麼事情。雪子的眼神已經不像往常般的冷靜了，她看著時生的眼神有點激動。

「時生，你先出去吧。」

「...好。」

時生才剛轉身，就聽見女人低啞的呼喚著他的名字。非常熟悉的音調和聲線，滿滿的充滿著愛的呼喚著時聲的名字。他緩緩的回頭，看見女人的面孔...艾美回來了。

女人吃力的拿下呼吸器，用最後一滴力量望著時生。眼眶泛著淚水打轉著，關於一切所有的記憶突然湧現了上來。熟悉呼喚時生的名字，就算身體動彈不得。

「時生，別離開我...。我是...艾美啊。」

棗突然緊緊抱住了艾美，但女人空靈的眼睛裡充滿著淚水，她注視的是站在離她一公尺遠的夏目時生。那樣柔弱且痛苦的眼神，時生感覺心再度被撕裂了，卻無力阻止。

看著棗抱住艾美的模樣，命運非常捉弄人。時生淡淡微笑著，直到艾美也回以笑容...。他的艾美回來了，棗的雪子又從此封閉在某個角落。

然後時生緩緩的開了門，離開了這個病房。一切都是從醫院開始、就應該由醫院結束吧？時生眼神有點哀傷，生活又再度混亂了起來，對吧？

『沒有什麼...是我們一起度不過去的唷！』

這是艾美任務最後時，跟時生說的話...就像魔咒一般，到現在還可以輕處在腦海中想起。

時生仰起頭，雪從天空緩緩的降落下來，就像一種憐憫...愛情有時後只是運氣問題，我幸運的讓艾美想起，命運將我和女人緊緊的綁在一起。

有些記憶怎都忘不掉，然而這樣的牽絆是好是壞呢？

愛情就像是一種信仰，不斷、不斷的受傷的我們，還是奮不顧身的愛著。就算遍體麟傷，撕裂的傷口，都只是提醒著我們，我曾經如此身愛的對方...對吧？

時生的手上，還有那一枚戒子...從來都不只是裝飾，還有一個屬於艾美的秘密，他們曾經愛情的回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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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：

Christina，請參考紐約後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