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花閣

第四章  我等你 ─ 蘇我入鹿

蘇我入鹿最討厭祖父蘇我馬子，以下任當家實習為名，總要他做很多事情。

在紫藤盛開的季節，據說從天之國貴族想到古之國旅行，並且非要住在蘇我家府。身為下任當家的蘇我入鹿便理所當然要迎接對方。老實說他只覺得這樣場面極為無聊，蘇我入鹿將雙手插在口袋裡，並且左右踱步著。一旁的管家也不敢多說什麼，過沒多久，蘇我入鹿便解下腰間的球開始踢了起來。

『聽說天之國的人都有特別的能力啊，你可別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。』蘇我馬子是這樣告誡蘇我入鹿，但他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。

蘇我入鹿踢起球，左右腳皆能輕鬆的將球踢升，這樣的能力總能讓人驚呼。但蘇我入鹿不是特別喜愛運動，因此偶爾控制不穩並不是什麼大事，然而蘇我入鹿看見球往門口飛去，恰巧一名女孩正走了過來，讓蘇我入鹿緊張的飛撲了過去。

「小心啊！」

蘇我入鹿只記得他雙手伸出，只為捉住那顆球。然而當蘇我入鹿再次睜開眼睛，在他懷裡的...不是那顆球，而是擁有一頭白色髮絲和碧藍色眼珠的女孩。雖說是在蘇我入鹿的懷裡，更正確的來說...是蘇我入鹿雙手懷抱著對方的腰際，女孩的雙手抱住了他的頭與背，兩人倒在地上。而球！吶該死的球！居然飄浮在半空中？

「你有沒有事？」女孩的手輕撫著蘇我入鹿的臉。

「哎，妳怎麼突然跑了出來！」蘇我入鹿立刻站了起來「這樣隨便來到人家門口，很危險的！」

「真抱歉，奴是第一次來到這裡。」

蘇我入鹿的臉就快熱到爆炸了，這是他第一次『有意識』擁抱女人，雖然他嘴硬的不肯說道歉，但他覺得羞愧又害羞。然而蘇我入鹿還是將手伸了出來...女孩有一雙如水般的眼睛，身高也比他高一點點，外表看來似乎比蘇我入鹿大三四歲左右。女孩微笑起來的模樣十分美麗，蘇我入鹿霎那間覺得胸口劇烈遭受撞擊！！

真的糟糕了！蘇我入鹿用左手拍向臉，眼睛一閉，腦海還都是那女孩的容顏...『完蛋了，蘇我入鹿』。他的心底迴盪著咒罵，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？

「妳就是天之國來的人吧？」蘇我入鹿深吸一口氣「歡迎你來古之國，我叫蘇我入鹿。」

「您好，奴叫夜雀。」

「妳看起來跟我年紀差不多嘛，看來我們會相處得很好。」

「噢，奴已經很老了，是老婆婆。」

蘇我入鹿看著夜雀笑得很開朗，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模樣？夜雀穿著一席青色的長衣，手臂袖子的部分，如羽毛一條又一條編織而成的長袖口。整體而言，這樣的衣服的確在古之國十分罕見...蘇我入鹿雖然有些在意，然而還是轉過身帶領客人前往住宿房間。

安排客人住的地方，靠進蘇我府的花園。可惜今年的春雨來的晚，許多花都還未開。方才進入房間，蘇我入鹿看見不可思的現象...夜雀輕輕揮動了手，靠近花園的植物便生氣蓬蓬了起來？夜雀開心的跑到了窗戶邊，開心的哼了一小段歌。蘇我入鹿便突然眼前一片空白！？直到歌停，他的眼前才出現景象...夜雀的臉出現在的面前，而且雙手還捧著他的臉，擔心的看著他。

「入鹿少爺？」夜雀擔憂的看著蘇我入鹿「對不起啊，奴忘記唱歌會影響人類...」

「...唔，太近了。」

「沒事？真是太好了。」

夜雀將頭靠著蘇我入鹿的胸膛，雙手環抱著他，就像老奶奶抱著孫子的感覺。蘇我入鹿低下頭，看著夜雀如此開心的臉龐...『天啊，現在是什麼狀況？』蘇我入鹿脹紅著臉，果然開始反抗了起來，用力的揮著手！

而夜雀停頓了幾秒，聽見了蘇我入鹿的心跳越來越快？『這孩子該不會...？』於是放開了蘇我入鹿，然而他一個踉蹌，差點跌倒。

「夜雀，妳好好休息。」蘇我入鹿咳了幾聲「這幾天我會好好招待妳。」

「謝謝入鹿少爺。」夜雀微笑「奴很期待喔。」

看著蘇我入鹿離開的背影，夜雀閉上雙眼...『奴是多少年...沒有聽見這麼年輕又充滿活力的心跳聲呢？』微風緩緩吹來，她聞到紫藤花細微的香氣。夜雀開始期待與蘇我入鹿的相遇，會帶來怎樣的驚喜。

＊＊＊

蘇我入鹿帶著一套屬於『古之國』風格的衣服，他特意請家僕熬夜趕工的衣服，還挑了他最愛的海草綠做為基底...走到夜雀的房間，看到夜雀早已醒來。蘇我入鹿總是喜歡假咳幾聲當做開場白，以免對方以為他是特意到來。

然而夜雀看到他便伸出雙臂，而且速度之快是蘇我入鹿無法閃避！轉眼，蘇我入鹿又被夜雀抱入懷裡。這要他─蘇我入鹿的臉往哪擺？

「入鹿少爺，奴等你好久喔。」

「好了，你可以放開我了！」蘇我入鹿推著夜雀「我帶了一套新衣服，你換上吧。」

「好喔，奴知道。」夜雀轉眼間手上拿著衣服「這就是人間所說的...入境隨俗吧。」

過沒多久，蘇我入鹿便帶著夜雀一同出門了...然而家僕與保鑣之多，一大群人同時出動不免遭人側目。蘇我入鹿的左手抹了臉，祖父蘇我馬子設想極為周到，一方面怕他的安全、一方面怕怠慢貴客。但這樣子，真的很無聊啊！正當蘇我入鹿決定要怒斥這些『跟屁蟲』時，夜雀拉住了蘇我入鹿並且耳語幾句。

「不要罵他們，他們也是按命令辦事。」

「...我就不想讓他們跟！」

「奴有辦法。」

夜雀將雙手摀住蘇我入鹿的耳旁，蘇我入鹿只看見夜雀的嘴開始動了起來，似乎在唱歌呢？不久那些家僕便乖乖往家邸方向前進，只剩下兩人待在原地。蘇我入鹿才想起夜雀擁有讓人喪失記憶的歌聲，沒想到效果如此顯著。當夜雀放下手，蘇我入鹿便抓住了她的手，往不同方向跑走！

「入鹿少爺，您別這麼快！」

「真是太有趣了！」蘇我入鹿露齒微笑「這樣就沒人會管我啦！」

「...真是的。」夜雀微笑「跟某人還真像。」

過幾天後的傍晚，當夜雀與蘇我入鹿回到家邸時，祖父蘇我馬子果然站在門口，等著兩為回家。雖然蘇我馬子非常疼蘇我入鹿，管教也十分嚴厲。蘇我入鹿果然被念了幾句，但這些他都不在意...直到蘇我馬子決定要將蘇我入鹿禁足，蘇我入鹿才生氣的跑出了家邸。

雖然不在現場，但感應到蘇我入鹿的氣息消失，夜雀立刻走向門口，示意蘇我馬子不需要派人尋找蘇我入鹿，她自有方法找到他。

蘇我入鹿不記得跑了多久，只記得被祖父一股腦的碎念，讓他覺得很煩。『我明明不是小孩了！』蘇我入鹿邊踢著小石頭，邊走向完全不知道的道路上...直到天色越來越暗，還飄著小雨。蘇我入鹿無法停下腳步，並且開始慌亂起來，於是他決定用跑的，離開這一條又條極為相像的巷子。

『可惡！』蘇我入鹿喉嚨一酸『我才不會認輸呢！』

蘇我入鹿的眼前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之際，突然撞到了ㄧ個人。吶個人抱住了蘇我入鹿，還帶著一股花的香氣，輕輕撫著他被雨水浸濕的頭髮。蘇我入鹿抬起頭...吶雙美麗的藍眼眸，還有放心的笑容。是夜雀！夜雀找到他了！

「入鹿少爺，別鬧脾氣了。」夜雀用手指拭去蘇我入鹿臉上的水珠「奴想你了，一起回家好不好？」

「我才不要回到那個討厭的地方！」蘇我入鹿咬牙切齒說著。

「入鹿少爺，你別忘了，奴可以讓這些討厭的人都變笨的方法。」

「不，夜雀，你不需要這麼做。」

蘇我入鹿開始抱怨一些事情，然而夜雀只是默默坐在一旁，除了陪伴他以外，也等著這陣大雨停歇。這陣大雨似乎沒有盡頭，蘇我入鹿看著夜雀雙手環抱著撫摸雙臂，蘇我入鹿知道夜雀感覺冷了...原來天之國的人也不是什麼都能解決嘛。於是蘇我入鹿伸出雙臂，抱住了夜雀的身體。

「我可不是因為喜歡你才抱你。」蘇我入鹿哼了一聲「你會冷吧？」

「...入鹿少爺真貼心。」

「才沒有呢。」

夜雀將頭靠向蘇我入鹿的肩上，她的弱點就是雨水，淋濕了無法保持體溫。『蘇我入鹿真是貼心的孩子呢。』夜雀等著等著，便合上雙眼...直到雨停了。蘇我入鹿原本要叫醒夜雀，摸著她的臉頰，卻發現她的體溫異常高？糟糕了！蘇我入鹿立刻將夜雀的雙手搭在肩上，他趕緊帶夜雀回去才行！

真是預料之外的意外，蘇我入鹿決定要好好照顧夜雀。於是每天除了探望，還會親自照料夜雀的三餐...直到夜雀身體好了一些，蘇我入鹿還帶了一些紫藤花送給夜雀，然蘇我入鹿總是很彆扭的模樣，惹得夜雀笑聲連連。

『夜雀，我喜歡你。你留下來好不好？』蘇我入鹿總是欲言又止，夜雀知道蘇我入鹿的心意，卻從來都當他只是孩子般看待。

＊＊＊

蘇我入鹿一早就到夜雀的寢室。然而蘇我馬子早就在裡頭，似乎和夜雀在談論什麼。蘇我入鹿想要轉頭離開之際，蘇我馬子叫住了他，並且告知他...夜雀在今天就必須回到天之國療養。蘇我馬子說完便離開了房間，只剩夜雀微笑的看著蘇我入鹿。

「入鹿少爺，奴要回去了。」夜雀伸出雙手「可以讓我抱抱您嗎？」

「...為什麼這麼突然？」

蘇我入鹿一反常態沒有拒絕，他是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到夜雀的懷裡，也許他也習慣了夜雀的擁抱。雖然蘇我入鹿看見夜雀時，心跳會非常快，然而沒看到她時，又會覺得胸口悶到快要爆炸一般。總之，蘇我入鹿想每天都和夜雀膩在一起，做什麼都好...。

「奴接受您的照顧也很久了，也不好一直打擾府上。」

「沒關係，我可以一直一直照顧你，沒問題！」蘇我入鹿的雙臂摟得更緊了「只要你願意一直在我身邊。」

夜雀感受到蘇我入鹿一顆炙熱的心，然而夜雀的年紀的確也大很多，只是礙於『體質』...夜雀始終保持著少女的模樣。更精確的來說，蘇我馬子年輕的時候，夜雀早已和他相識，蘇我入鹿就像他的孫子一樣。夜雀淡淡微笑起來，然而蘇我入鹿卻讓她感受到...幾十年不見的心動？可別開玩笑了，她可是老奶奶了呢。

「我喜歡你！」蘇我入鹿抓著夜雀的雙臂「夜雀，我好喜歡你。」

「奴也喜歡入鹿少爺。」

「我說的，不是那種喜歡。」蘇我入鹿臉脹紅了起來「不要把我當小孩子看待！我是男人！我是男人了！」

蘇我入鹿生氣的將雙手交叉在胸前，盤腿坐在夜雀的對面，惹得夜雀又笑了出來。『這人怎這麼可愛...』夜雀跪坐在蘇我入鹿的面前，雙手捧著蘇我入鹿的臉...便直接吻了蘇我入鹿的唇，非常輕柔又甜蜜的吻，短暫卻讓蘇我入鹿驚訝的深吸一口氣。

「入鹿少爺，請您等奴好嗎？」夜雀雙眼泛著淚框「等奴把心修補好的吶天...把您放在奴心裡。」

「雖然我不懂...好！我等你！」蘇我入鹿勾起小指頭「不可以忘記我喔！」

當蘇我入鹿和夜雀勾完手指之後，夜雀將手遮在蘇我入鹿的眼前。然後便開始唱起歌來...如撕裂般的把心扯開，讓喜歡的人忘記她的存在，這就是她的宿命。沒有任何其他國的人，能夠和天之國的人在一起。更精確的來說，因為天之國的人壽命不像一般人，有些人的體質更加特殊，壽命對他們而言，不是禮物...夜雀必須看著身邊的人比她早死，而她早以為自己已經無法再愛人了...。

＊＊＊　

依稀只聞到紫藤花的香氣？蘇我入鹿睜開雙眼，他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，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？然而四周景色一如往常。他看見物部守屋走了過來，以往他都是跑給物部守屋追，但今日叫住了他。

「我怎麼在這裡？」

「您來這裡是因為撿球呢。」

「...這樣啊。」蘇我入鹿看著手中果然有一顆球。

「您今天怪怪的，還好嗎？」

「不，我沒事。」

蘇我入鹿突然發現手上，有一個用藍寶石鑲著的銀飾，外圈用黃色羽毛編織的細繩手環。突然眼淚就無故的奪眶而出了...

「我等你。」蘇我入鹿喃喃念著「不可以...忘記我...。」

《文未完待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