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花閣

第二章 安心的呢喃 ─ 中臣鎌足篇

中臣鎌足靜靜的坐在辦公室裡，望著外頭的天色漸漸昏暗下來，也許是因為感到無比疲倦，連肚子餓都不覺得痛苦。這樣自虐的生存方式是為了什麼呢？這是幾個小時沒闔眼了呢？他的思緒已經開始混亂了起來。他心中只有一個理想，為了中大兄皇子，這一切都會值得的。

敲門聲響起，中臣鎌足又立刻緊繃了起來，然而門後傳來女人的聲音 ─ 千鶴。才讓中臣鎌足握拳的手漸漸放鬆下來。這人他很熟悉，從他一開始跟著中大兄皇子身邊開始，就是中大兄皇子身邊的女僕，也許是因為常常見面，因此中臣鎌足對這女人格外有印象。

「我是千鶴。」

「請進。」

千鶴一席女僕裝，烏黑的長髮即腰並且用白色緞帶束著，用托盤端來了一杯熱茶，一如往常的來探望中臣鎌足。她跪坐在中臣鐮足的辦公桌前，遞上了熱茶。這一杯不同於昨日的綠茶，呈現如同烏龍般的咖啡色澤。中臣鎌足接起了茶，疲憊的眼神稍微舒緩，但臉色依舊凝重。

「茶不好喝嗎？」

「不。」中臣鎌足看著手中的杯子「你泡的茶非常好喝。」

「中臣大人，您多久沒休息了呢？」

「...這問題考倒我了。」

中臣鎌足喝了一口茶，雖然他腦內有一百種、甚至比一百種還多的誇張被害方法，但是在千鶴面前，他總是安心的什麼也想不起來...也許是因為千鶴，就等同於中大兄皇子。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，但他的腦中空白，十分舒服。望著窗外的天空暗了下來，夜晚又即將開始，這又代表著下一個危機也要降臨了吧？

「皇子在哪裡呢？」

「...您這問題考倒我了。」

兩人對看相覷而笑了了出來，千鶴真是個好女人...中臣鎌足將茶杯放在桌上，深深嘆了一口氣。他知道，現在的他面色一定特別難看，疲累、猜忌、焦慮、憂鬱...中臣鎌足深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。

「您要不要休息一下？」千鶴微笑「我能夠幫您做一些事情。」

「不行，你知道休息對我而言太過危險。」

「但您總是需要休息。何不在熟識人的附近休息呢？至少我能幫您抵擋一些危險。」

「...真傻，你只是區區家僕，何來抵擋？」

「我願意用我的命，來換取你的幾秒的空檔。」千鶴將雙手放在桌上「況且我的命死不足惜。」

「...」

中臣鎌足不禁感到心疼，卻也認同千鶴所說的話。也許他們的命早就不屬於自己...千鶴說的話，十分有說服力。此時千鶴發覺自己說的話有些踰矩，於是白皙的臉頰漾著粉紅色澤。千鶴伸手拿了茶杯，中臣鎌足同樣也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...就算隔了手套，千鶴也如同觸電一般的酥麻。

「謝謝你。」中臣鎌足喃喃說著「我不值得你這麼做。」

「...」

千鶴默默的拿了茶杯，便直接離開了中臣鎌足的辦公室。辦公室又恢復了往長的安靜，中臣鎌足的腦海裡滿是千鶴的臉龐。就算很細微，他也感受到千鶴似乎有些哀傷...他這樣的人値得有人如此重視嗎？或者建立起關係呢？

中臣鎌足走到門前，低下來了頭，一股疼痛感由心而生。隔了一道紙門，千鶴摸著紙門，眼淚忍不住滑落。

千鶴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中臣鎌足拒絕了，但仍覺得十分受傷。冷落冰霜的她，只有對中臣鎌足特別感到心跳不已。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拒絕...千鶴緊摸著胸口，疼痛的感覺又占據了她的觀感。

「千鶴，你怎麼了啦？」中大兄皇子迎面走來「為什麼摸著胸口呢？」

「沒事。」

中大兄皇子往千鶴的身後一看，是中臣鎌足的辦公室呢？其實中大兄皇子也是看著兩人許久，身為愛情專家的他，早就對這兩個人相處模式有意見。只是中臣鎌足總會多碎念他兩句，於是中大兄皇子也只是一旁隔岸觀火，靜待中臣鎌足有一天會開竅。

『看來這一天永遠都不會來了呢。』中大兄皇子淡淡微笑起來，身手輕握住了千鶴的黑髮絲。千鶴立刻後退幾步，彎下腰便要告退。

「今晚就寢之前，麻煩你來我房間一趟。」

「請問有什麼事情嗎？」

「你來就知道了。」中大兄皇子一抹神秘微笑。

＊＊＊

千鶴按照中大兄皇子的話，來到了中大兄皇子的寢室。溫暖的燭燈照耀了房間的門，千鶴雖然心感不安但還是進了中大兄皇子的門，跪坐在床的旁邊，讓她覺得渾身不太舒服。中大兄皇子外傳是個花花公子，喜歡美女且常常流連花街，千鶴雖然自小服侍中大兄皇子，但難保中大兄皇子對她...？

千鶴拍了拍臉，看著中大兄皇子一如溫柔的微笑，這讓她更加精神錯亂起來...如果這時中臣鎌足先生在就好了呢。千鶴用左手摀著臉，才驚覺自己又想起了中臣鎌足。

「我說...千鶴。」中大兄皇子握住千鶴的手「你的年紀也不小了，是該找個人家？」

「請不要這麼說。能服侍您是...」

和中臣鎌足不一樣...她還記得中臣鎌足握住她的手時，心中那份悸動。中大兄皇子用食指貼住了千鶴的唇，並且用手指輕勾女人的臉。千鶴緊張的後退，便跌坐在床上...千鶴的腦海越加混亂，明明中大兄皇子對她沒這個意思，此時卻對她有如此舉動？束在黑髮上的白色緞帶突然鬆開，烏黑秀髮披散在肩膀兩旁。

「告訴我，你有喜歡的人嗎？」

「...沒、沒有。」千鶴緊張的將雙手抵在中大兄皇子的胸前「現在已經晚了，明早在談吧。」

「今晚，沒有我的命令，你走不出這房間了。」

「等、等一下。」

「『他』應該要也來了。」

突然門外傳來了中臣鎌足的聲音，雖然千鶴沒有其它抵抗動作，但臉開始脹紅起來。中大兄皇子往後盤腿而坐，將食指靠在唇上，千鶴可是一頭霧水，因為中大兄皇子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。中大兄皇子不得不佩服自己如此敏銳的直覺，千鶴是多麼喜歡中臣鎌足，喜歡到...聽到對方的聲音就有反應。

「皇子，我依照約定來了。」

「好喔。」

『既然如此，就把兩個人引到房間...然後孤男寡女自然就會...。』中大兄皇子嘻嘻笑著已經走到了窗邊，開了窗後便坐在窗檻上，月光灑落讓他的銀髮透出金白的柔和光澤。『明明你們對這世間來說，也不是多麼重要的一份子...何必因我而被綑綁在這裡呢？』中大兄皇子輕嘆一口氣，想起中臣鎌足總是鞠躬盡瘁，就讓他心有難受。

千鶴跪在床邊，她疑惑的看著中大兄皇子...她知道中大兄皇子因厭惡身分，而做了種種踰矩行為。事實上，中大兄皇子思考十分靈活，若將他的政治前途，將不可限量。

「我要入內了。」

「等一下，鎌足。」中大兄皇子清了喉嚨「有件事情，我想在你入內之前，詢問你的意見。」

「好，請說。」

「自幼在我身邊的千鶴，已逢適婚年齡...我想為她訂一門親事，你覺得如何？我想聽聽你的意見。」

「...」

紙門後安靜許久，這是連中大兄皇子都沒見過的情況。中臣鎌足對於事情的判斷能力總是迅速又準確，然而面對中大兄皇子的提議，他久久不能說話...中臣鎌足一想到千鶴的模樣，腦海裡便一團混亂。沒想到千鶴也到了要離開他身邊的時候了？也對，對於女人來說，千鶴的年齡已經沒辦法再繼續任性下去了。

「...這建議是好的。」中臣鎌足停頓幾秒「請替千鶴找個好人家吧。」

「你覺得千鶴是怎樣的女人？」

「善良又溫柔、擅長處理家務、能傾聽別人說話。」中臣鎌足嘴角上揚「誰娶到她，是他的福氣。」

「這樣啊...你覺得稚犬氏如何？」中大兄皇子將食指放在臉緣「雖有妻，但賞賜當妾應該不錯吧？」

「請不要將千鶴交給那種人。」中臣鎌足語氣帶有憤怒「她待在您的身邊或許更好。」

千鶴覺得喉嚨一緊，眼淚便湧上了眼眶。她總是遠遠看著中臣鎌足，然後為他泡一杯好喝的茶。隨著時間推移，漸漸對中臣鎌足產生好感。但她不會奢求愛情，因為千鶴只要能幫上中臣鎌足一點事情，便覺得很幸福了。

「...有風聲傳聞，你常常和她私底下見面。此事為真？」

「為真。」

「鎌足啊...既然我都能聽到這樣的傳聞。」中大兄皇子將雙手交叉在胸前「其他人何嘗不知道呢？」

「我負責。」

「我的意思是...如果小千鶴她嫁不出去？」

「我負責。」

中大兄皇子向千鶴露出微笑，這就是他想要問出的答案。於是中大兄皇子縱身從窗戶跳了出去，他將雙手放在腦後，接下來的事情...他就不便在插手了。也許事做了好事吧？中大兄皇子開心的哼起歌來，月光伴著他喜悅一同離開。

中臣鎌足沒聽到中大兄皇子回應，因此急忙得開了房間的門。推開紙門，中臣鎌足看見千鶴坐在床鋪上，烏黑的髮絲散落在肩膀兩側，讓他緊張的走向前去，握住了千鶴的雙手。

「千鶴，你怎麼會在這裡？」中臣鎌足將千鶴的髮撥向耳際「你在哭嗎？皇子對你做了什麼嗎？」

「...沒有。」千鶴看著鎌足深紅的雙眸「我沒事。」

「皇子也真是的，我去把他找回來。」

當中臣鎌足要離開之前，千鶴握住了中臣鎌足的手。看著千鶴淚眼婆娑的模樣，就讓鎌足感覺心痛...但千鶴的衣裝整齊，看來沒有受到傷害。於是中臣鎌足脫下了手套，撫去了千鶴臉上的淚痕...女人臉龐柔軟的觸感，讓他更加無法控制自己的靠近她。

「你說的話...都是真的嗎？」

「...你都聽到了？」鎌足感覺胸口有些悶「對不起，造成你的困擾了吧？」

「我、我也喜歡鎌足先生。」千鶴低下頭「請讓我待在你的身邊吧。」

千鶴雙頰更加紅潤，白皙的肌膚透著羞澀的粉紅，唇紅得如蘋果般，令鎌足想淺嘗一口。但鎌足僅止將千鶴摟入懷中...真是太好了，原本他只是想這麼一直守護著千鶴，沒想到千鶴也是如此喜歡他？

「我們離開這裡吧？」

「皇子說...沒有他的命令，今晚我無法離開這裡。」

「...皇子又在出什麼點子。」

中大兄皇子到底又在盤算什麼？鎌足和千鶴相視，然後苦笑了出來。於是中臣鎌足將手套脫了下來，交給了千鶴。正當千鶴還一頭霧水時，中臣鎌足將女人公主抱起。遠比他想像中的還輕呢...中臣鎌足忍不住臉紅了起來，原來他曾想過『抱著千鶴』如此這般事情。

「我帶你離開，皇子不會罵你。」

「我們要去哪裡呢？」

「...我也不知道。」鎌足淡淡微笑著。

《文未完待續》